由远而至,一浪接着一浪。
几人向前飞了约莫半个时辰,当即从天上落下,开始步行。爬上一座山丘,杨晋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间只觉得这片青绿,就是一汪绿色的海洋,嘴里忍不住“哇”得叫了一声。毒宫领头的那位青年回过头道:“你们别被它的表象所迷惑。里边处处藏着凶险,绝不像现在看得这般美好。进入丘陵之后,稍有不慎,恐怕就会尸骨无存。”
杨晋一听完他的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望着眼前的这片草海,问乌鸦道:“道长,那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乌鸦沉声道:“丘陵深处生活着数十种凶兽,都是些凶残的家伙,无论谁到了这里,都要畏而远之,避开和这些家伙照面。”杨晋一望了眼身前领路的毒宫两人,乌鸦又道:“他们……他们可能不怕。”身后的两个毒宫青年听到乌鸦这么说,嗤鼻哼了一声,似对他的话颇不以为然。
杨晋一听说里面这么危险,当即表示不要进去,乌鸦叹息道:“我也不想进去冒险。只是他们先前给你喂了毒,你不进去,四天内没有解药解毒,便肉烂骨融而死;我们进去,一旦取到了东西,我将在第一时间为你要回解药,给你解毒。不管怎么说,你中毒和我有关,我乌鸦虽然半辈子孤身一人,但也算是有仁有义的汉子,绝不会因为自己贪生怕死,累得旁人为了自己白白送了性命。”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乌鸦在杨晋一的眼里的样子已经甚是顺眼了,此时再听乌鸦说出这番话,杨晋一忽觉得对方的形象变得伟岸高大了起来——他认为只有他爹那样的“大人物”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曾听老管家说,趟子手李大叔为了救他爹,用使刀的右臂为爹爹挡了一剑,以致李大叔的右臂当场被贼寇削去了。后来他爹为李大叔治好了伤,又给了他一大笔钱,又教他用左手使刀,等他左手练得比右手还要灵活后,就继续带着他在江湖上走镖。正是因为杨振南做人知恩图报,对待朋友有仁有义,这才教镖局伙计凝聚一心,使得镖局的生意得以一直做下去,附近黑白两道的朋友因为他爹的为人,也都要赏些薄面,在道上很少为难他们振远镖局。
当然,杨振南在江湖上结识的那些黑白两道的人物,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强盗流寇,这些人的实力或许比乌鸦要强上些许,但多数跟乌鸦相比,那也是八九不离十。这些人所在的山头,最多不过三五十个乌合之众聚在上面安营扎寨;人数较少的,也就那么十余个臭味相投的家伙组成一个小团伙。论综合实力,远比不得盘踞一方,开山立派,有门有脸的正教或魔教的门派,况且那种有名号的门派,也不屑于去抢掠一间寻常镖局的镖物。
越是进入丘陵,其中的青草长的也是越来越长,杨晋一将胳膊抬起来挡在眼前,生怕周围的青草割伤了自己。
天边已不见落日,整片天空也越来越黯淡,杨晋一毒宫几人身后,逐渐看不清脚下的路。乌鸦见他行走不便,当即将他抱了起来,教他坐在了自己的肩头。
“你不想他活了?快将他放下来。”毒宫一人回头对乌鸦低声喝道。
乌鸦一惊,连忙将杨晋一从肩头上取下,让他继续跟在毒宫几人身后。
杨晋一不满道:“道长,为什么我们不飞了?”
“不是不想飞。”他指指天边,“太阳一落山,看不清周遭的情况了,万一凶禽发现了我们,又或者丘陵狼看到大家,那我们不就成了它们的猎物?”乌鸦如此说着,自己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他所说的事情属实,但只是站在修为平平的他的角度所说。实际上,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黑夜中非但能看清楚事物,就是闭上眼也能和敌人战斗,绝不至于一天黑就成了瞎子。丘陵中常见的凶禽妖兽,除了一些妖王,其它的都比较好对付,毒宫几人之所以要落地步行,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若非如此,他们全然不必担心受到袭击,御剑而行岂不是更省时省事?
“丘陵狼?”
杨晋一对“游罗刹”和“乌桕巨蜓”没有感觉,但一听到“狼”字,立时有些害怕起来。
他爹在一次走镖归来时,带回了一具狼的尸体。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狼。那头狼长腿大尾,被伙计们倒挂在马厩前的横梁上,生满獠牙的巨嘴里被塞满了干稻草,惊得马厩中的马儿们嘶鸣不已,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靠近。当时他心中好奇,便上前用手戳了戳狼的肚子,不料那狼没有挂稳,竟然从横梁上掉了下来,吓得他哭了好久。那也是他至今为止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我们飞在天上了,还会害怕丘陵狼吗?难道……它长了翅膀吗?”
乌鸦摇摇头,皱眉道:“它们虽然不会飞,且体型比牛还要大,但身体强健,轻轻一跃就能跳起老高,飞的不高的人,稍有不慎就要被咬死。”这话虽然有夸大的成分,却也不算是假话。
杨晋一听完之后,再也不敢开口说话,紧紧地牵住了乌鸦的手。
空气中尽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尤其进入黑夜,四周的空气逐渐转凉之后,这种气味愈加浓郁起来。这时候,乌鸦在毒宫四人的要求下,猫着身子在青草里穿梭,六人中除了杨晋一,其他几人都将法宝横在身前,小心翼翼地走着,除了领头的那位毒宫青年偶尔抬起脑袋观观天象辨别方向外,其他时间都将头埋在青草之中。
杨晋一简单吃过一点东西之后,疲倦之意立马涌上脑袋,乌鸦见状将他背在背上,他困意十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他隐约听到几人前进时窸窸窣窣草动声,又有呼呼的飓风声,咿咿呀呀的兽叫声,还有似是丘陵狼呜呜的嗥叫声,等他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头顶的天色早已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