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秦先生红着脸又对梁道谢:“这次有劳许大人解围,秦某感激不尽,咳咳,那个今日老夫身上带钱不多,来日再归还大人的银子。”
许梁摆手,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秦先生用钱也未免太厉害了些吧,半月不到,本官给的一千两银子都花光了么?”
秦先生连连摆手,难为情地说道:“那倒没有,咳,老夫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这银子总不会嫌多的。”
许梁哈哈大笑,忽想到自己在真如寺里求的下下签,便道:“既然秦先生也懂相术,却不知秦先生对解签之道了解多少。”
秦先生一拂长袍,扶正了那面仙人指路的旗幡,朝上面一指,见是“仙人指路”四字,尴尬一笑,又翻过一面,指着上面“妙手解签”四字得意地道:“本仙……哦,老夫也略懂一二。”
许梁没想到秦先生生意做得这么广,一面旗幡正面是算命大仙,反面就成了解签妙手,不由大为叹服,当下笑道:“是这么回事,本官一位朋友曾求了一签,只是当时解签的人说的不甚明了,今日不妨就请先生再解一次,那一两银子就权当先生的酬银。”
“呃,如此甚好。”秦先生大喜,想到日后不用还许梁那一两银子,脸上都笑开了花。
当下许梁便将真如寺内求得的九十八签的“欲理新丝乱,明愁惹是非,只因罗网里,相见与人悲”的签字说与秦先生听。
秦先生怔了怔,默念一会,又问道:“不知大人的朋友生辰八字如何?”
许梁便又将自己的生辰日期说了出来。
秦先生听了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才对一脸紧张的许梁缓缓说道:“不瞒大人,依大人那位朋友的生辰八字和这签的意境来看,只怕这求签之人……”
“如何?”许梁紧张问道。
“一生坎坷,郁郁不得志!”秦先生捻着手指头,接道说道:“这人生辰属金,若在朝堂,便是行武之人,若于民间,多为屠狗之辈,总之一生杀伐不断,麻烦不断。自身即便没惹事,横祸也会撞上门。而且……”
“怎么样?”许梁惊道。
秦先生脸色怪异,迟疑道:“大人多半是记错了这人的生辰八字,照命相看,求签之人,阳寿不长,可以说是英年早逝,应当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许梁呆了!
“大人?”秦先生见许梁这表情,隐约便猜到许梁口中的朋友多半便是许梁本人,是以更加惊异,端详眼许梁的面相,嘴里默念一番,脸上就更加困惑了。
许梁醒悟过来,谢过秦先生,吩咐轿夫起轿前往县衙。
秦先生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蓝顶轿子半天,摇摇头,转身离去。
官轿稳稳地停在建昌县衙门前,许梁下了轿,眼见旭日东升,红霞满天,那一抹朝阳红得妖艳如血,全无平常的金光四射。
脑中想着秦先生的解签之语,“一生坎坷,杀伐不断,”许梁郁闷地朝一县主簿的签押房方向走。忽听得前方一个声音道:“许大人今日来得好早啊。”
许梁抬头一看,便见一向古板的南康府洪推官正站在游廊下,双手笼在长袖间,笑吟吟地朝自己打招呼。
“呵,洪大人早啊。”许梁强笑道。打过招呼,许梁便要走过去。
“许大人留步。”洪推官又道。
“洪大人还有何吩咐?”许梁愕然道。
“呵,”洪推官笑着摆手,道:“吩咐不敢当,只是何大人和本官可能还要在建昌逗留上两天,多有打扰许大人和诸位建昌官员,还请许大人见谅。”
“哦,无妨。”许梁恍然道:“建昌县虽小,景致倒也有些,两位大人不妨多住些日子。”
“正是这个意思,”洪推官笑得格外开心,“许大人能理解,那真是太好了。”
笑完,两人侧身而过,几乎是在同时,两人的脸上全无半点笑意。
洪推官进了二堂,冷声说道:“大人,下官又拖延了两日。”
何通判正坐在案桌后,手里捧着一纸卷宗仔细看着,闻言点头道:“两日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