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丹尼尔的心情十分完美。这不仅在于他即将与比自己高过不知多少级的上司同桌交谈,更源于中午时分说服了安妮莎的母亲之后,他至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虽然不能因此获得安妮莎任何的崇拜,但想想自己无声无息地为心爱的女人解决了烦恼,无声的成就感便充盈于他的内心,
丹尼尔暗含得意地摸了摸自己毫无一丝褶皱的正装袖口,对着安妮莎说道:
“也不知道那些高官活动的俱乐部是什么样子。只可惜我不懂得射击,不然或许还能借此与朱斯提西娅小姐的那位朋友进一步地结交。”
他笑着看向身边的恋人:“希望今天之后,我们的生活会走向更高层次的美好。”
今天的安妮莎换上了一件做工精致、有荷叶边和大片蕾丝装饰的长裙,外面套了一件有因蒂斯风格的利落风衣,显得干练之余又有别样的女性美丽。
此刻的她正挽着丹尼尔的手臂,同样满怀兴奋。
安妮莎正想回应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感受,以及对美好未来相同的期待;可在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的额角在飞快地跳动。
灵性直觉的强烈冲动尖锐预警。
有危险!
安妮莎想也没想,扯着丹尼尔就扑倒在了车厢的内部。
嗤啦,一只布满黑毛的手掌从车厢背后插了进来,直接撕碎了那里的布棚。那尖利的黑色的指甲,在绯红的月华之下甚至有些许金属的光芒。
什么声音!
因为受限于动作,安妮莎是正面扑倒于地面,根本看不到背后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能做的只是根据方才的异响,推断出车厢后方出现了情况。
而作为一名“学徒”,不论是理性的推断还是灵性直觉的提示,都在催促着她尽快脱离狭小的车体,逃往更开阔的区域。
几乎没有犹豫地,她就要伸手触摸前方的挡板,借助“学徒”的非凡能力进入马车夫所在的驾驶区域,和背后的危险拉开足够的距离。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被拦腰抱住了。
安妮莎甚至被来得及反应,就被横向掀起,整个人仰躺在了丹尼尔的身体上。
下一刻,她刚刚所趴伏的区域,五根同样尖利的指甲插了进来。
这是什么?这是狼!
终于在车厢里调转了方向,安妮莎顺着那只宛若五根尖刀的手掌向后,她终于看清了绯红月光的照耀下,正横向扒在马车厢外的人形身影。
狼人?这个狼人是在刻意地攻击我?
刚刚,是丹尼尔预判到了敌人将要向我发出攻击,这才及时救了我?他被我拉倒时,大概是下意识地回了头,所以看到了敌人攻击我的那一幕。
而我却只想到了自己逃离,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这一刻,安妮莎的内心涌上了强烈的负罪感。
我决不能做这种人!这和我自私的父母弟弟有什么区别!
在眼下的紧要关头,这样感叹是如此地不合乎时宜。但它其实同样意味着,安妮莎此刻不仅没有太多惊慌,反而能够极其冷静地思考。
在短暂分析了自身的处境,以及种种解决方法的效用与风险后,安妮莎微咬牙关,干脆利落地冲丹尼尔喊了一句:
“愚者!”
与此同时,她手臂一撑车厢的前端,借助反作用力的帮助,将两只尖利的高跟鞋,向着车厢的角落敌人的身体处狠狠踏了过去。
安妮莎自己满心决绝,丹尼尔却已经被她的举动吓坏了。在这一刻,恐惧令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丹尼尔只知道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冲向危险的恋人。
然而还未等他完成这个动作,硬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敌人压低的怒吼。车厢里的利爪抽了出去,安妮莎随即发出了极度痛苦的叫喊。
丹尼尔茫然睁大双眼,发现女友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方式悬在车厢上,身体与底板的交界处虚幻难言,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允许她穿越而过。
而她的面孔之上,是无限的狰狞。
安妮莎!安妮莎你怎么了!我能做什么?丹尼尔担忧恐惧过后,才想起了安妮莎刚刚的话语。
“愚者”……对!“愚者”!祂承诺了会保护我这个途径的非凡者,对抗邪神的影响!这个长黑毛的敌人,一看就是邪恶的产物!
紧张与恐惧之下,丹尼尔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他眼睁睁地安妮莎咬紧牙关,仿佛用出毕生力气地作出挣扎,一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有含糊和变音地,念出了自己刚刚学习未久的赫密斯语:
“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救救我们,救救安妮莎……”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对绝境中的情侣仿佛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