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哭着对耶律彦道:“皇上,臣妾也是为皇上着想,这等不伦的丑事若是传将出去,皇上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住口。”耶律彦怒道,“你竟然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乔雪漪笑了起来,笑得凄凉而可笑。“我真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她目光散乱而痛苦,恨恨地看着玉娉婷,“我真是瞎了眼,助你当了这皇后。你这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
“你又何曾是什么好人?”
“不错,许威死后,我不再做个好人,蛊惑昏君,干涉朝政。但我,从未害人性命。”乔雪漪泪满双目,缓缓道,“你真是个愚蠢又歹毒的女人,可恨的是,你却是玉家的女儿。”她掉转头看着耶律彦:“皇上,念在我曾帮过你的分上,求皇上给玉家、乔家留一份薄面,饶了她这一回。”
玉娉婷没想到此刻乔雪漪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立刻便哭求:“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恕臣妾一时糊涂。”
耶律彦眸色沉沉,语气冰冷:“难道乔家的颜面、玉家的颜面,比公主的性命还贵重?谋害公主这等大罪,朕岂能宽容?乔太妃眼中可有王法与公正?可想过如何面对先帝?”
说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翌日是先帝驾崩百日之期,由鸿恩寺的高僧来宫里做最后一场法事,至此,先帝的丧事算是彻底结束,而他的嫔妃们也就随着鸿恩寺的僧人一道离开皇宫,从此便在鸿恩寺里度过余生。
当日下午,一百多位先帝的嫔妃从静心宫里迁出,带着简单的包袱,坐上马车离开了宫城。这里面有慕容雪认识的同乡秦明月,还有当初和她一路同行进京的其他秀女,嘤嘤的低泣声此起彼伏,怨江的水,又将添进无数新人的眼泪。
若是以前,慕容雪一定去求耶律彦,让他放了这些女子回家,可是现在,她不会再去求他了。经历了赵真娘之事,她已经看得无比透彻,他的心比铁石还要冷硬。
慕容雪养病不出懿德宫,耶律彦也没有过来探望,却在翌日派秦树送了一匹上好的绢布。
佳音暗暗想,看来皇帝虽然不来,却对这懿德宫里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分明是送来给慕容雪撕的。
慕容雪将养了几日,身体渐好,这日天气晴好煦暖,便出了寝宫,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透透气。春意渐浓,后殿宫墙的墙角下几丛蔷薇开了花,风里终于有了春日的气息。她看着那蔷薇,不由走了神。
御花园里也有一面蔷薇花墙,她还记得自己曾经从花墙里跳出去抱住了路过的耶律彦,让他救自己出宫。当时,他又急又气又无奈的表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耶律彦再也不是那个热心善良的昭阳王爷,他现在冷酷无情,偏袒徇私。
为什么还要想着他,不是决定从此心如止水,把他从心里连根拔起么。
她回眸对佳音道:“把那绢布拿来。”
佳音立刻将秦树新送来的绢布捧了出来。
每当慕容雪想起他的时候,就痛快淋漓地发泄一场,手指下仿佛撕的不是绢布,而是和他之间的回忆和感情,她只想就这样将两人之间的过去撕成碎片,随风化去,再无关联。
“娘娘,”佳音步履匆匆走过来,急切地说道,“宫里出了大事。”
慕容雪眼帘都未抬,继续不徐不缓地撕开手中的绢布,淡淡问道:“什么大事?”
“皇后被废,被送往鸿恩寺静修。”
慕容雪手下一顿,绢布滑落了下去,她平息了一下震惊的心绪,问道:“不可能吧。”
佳音道:“千真万确,刚刚传来的消息,皇帝今日在早朝上已经宣了旨意。”
“为何被废?”
“罪名是谋害公主和赵真娘。”
慕容雪心里一惊,“难道不是病故?”赵真娘和公主的死讯让她难过了好几日,却没想到其中会有隐情。
佳音摇了摇头,将今日听说的内情悉数告诉了慕容雪。
慕容雪得知真相,对耶律彦的怨气也更浓,若不是他偏袒着乔雪漪,不肯将公主交还与赵真娘,又何来这一幕惨剧。
佳音忐忑地看了一眼慕容雪,小声道:“现在后宫都在传,皇上要立娘娘为后。”
慕容雪道:“不许妄言。”
佳音道:“皇上下了废后的旨意之后,对朝臣说起了微时故剑,然后提及娘娘,说娘娘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莫非那次被成熙王拿住,誓死不招,就算是救了他么?皇后历来都是在朝廷重臣的女儿中甄选,自己一无家世,二无背景,纵然他对外宣称自己曾救过他,也未必能过了朝臣那一关。所以对宫人的这个猜测,慕容雪一笑置之,不甚在意。
但佳音深处后宫,心知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朝臣说那样一番话。如今新皇登基,正是朝臣们向新君表忠的大好时机,皇帝既然在朝臣面前特意提及微时故剑,又提到救命之恩,自然是提点那些有眼色的臣子们,叫他们上了奏章请立慕容雪为后。
不过,既然皇上有意立德妃娘娘为后,为何却从不来这懿德宫,也不召见德妃娘娘呢?佳音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