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萧煜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想到了之前小六塞给他的那个金步摇。“你就这么怕没钱用?”
“我怕什么啊。”她虽然的确是穷怕了,可是什么苦日子没过过,以前跟着师父当街乞讨,别人吃剩的剩饭她也吃得很开心。“以前,我存着这钱,是想着回去给师父,给他老人家买一套房子,他老了,总不能一直睡在冬不遮雨,夏不避风的破庙里吧。”
“那现在怎么舍得拿出来了?不怕师父住破庙了?”
“苏淼的人不是来找你,求你帮忙救他们主子嘛。”小六嘟嘟囔囔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在教训相公乱花钱的小媳妇。“你呀,自己都是泥菩萨了,怎么还喜欢空口答应别人呢,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救人。能把苏淼抓起来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你这要去打听消息,通融关系,处处都要银两。”
小六想了想,交代道:“救苏淼花了多少钱,你要记着呀,把人救出来了记得和苏淼算账,那家伙有钱,不用跟他客气。”
萧煜憋笑实在是憋得辛苦极了,他别过头去,佯装要咳漱,用咳漱声盖住了笑声。
“哎呀怎么咳起来了,都怪我不好,刚才不应该拉着你吹冷风的。”
萧煜忙收拾好表情,道:“我没事。”
萧煜抓住小六的手,认真地说:“娘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小六才不信呢。
她又不是没见过那种公子哥儿落魄之后的模样,说个不好听的,他们连生火都不会。
虽然萧煜好点,现在都会下厨了。
她本来想说:“你呀,又在说大话了。”想了想,应该要给曾经的战神留点颜面。于是改口道:
“你安心去办事吧,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没有苦日子,都是甜的。”
萧煜发现,他的娘子真的是个宝藏,一会儿能让他忍俊不禁,一会儿又能令他感动不已。
他刚伸手,想去抱抱小六,小六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
一夜折腾,她困了。
“娘子,你刚挖了土,洗洗再睡吧。”萧煜劝道,他出去打了水回来,发现小六已经在床上躺着了,她怕把被褥弄脏,把脏手脏脚露在床外,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等着萧煜来给她洗呢。
萧煜甘心地当她的洗脚奴,伺候完娘子之后,萧煜也跟着躺下了。他刚睡下,小六就非常自然地翻了一个身,滚了过来,小脑袋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进来,枕上他的胸,一只手搭在他的肚子上,一只腿大咧咧地跨在他的腿上。
萧煜失笑,认命地替她掖好被角,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发顶。
“晚安,我的小傻瓜。”
第二天一大早,萧煜就起床了,他将那个瓷罐抱起,找到昨天半夜挖的那个坑,又复归原位。
张崇笑他:“爷,你怎么也藏起私房钱了?”
连祁也是围观党的一员:“这一看就不是爷能干出来的事。”
“哦,倒也是,那就是夫人了。”张崇看着主子,好奇地问道:“爷,夫人是不是属鼠的啊。”
“你怎么这么问?”萧煜忙着替她娘子把私房钱藏起来,头也没抬。
“你看啊,这又是打洞,又是偷首饰的,这不就是个小老鼠嘛。”
“她是你们能拿来玩笑的吗?”萧煜白了他一眼,张崇立马乖乖噤声。
不过,萧煜想起每天晚上小六钻进他怀抱的模样,别说,还真的像一只小老鼠。
张崇看着嘴角不自觉翘起的萧煜,撇撇嘴,满脸不悦。
“爷还不许我们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你别说了,你这种没有媳妇的人不会懂的。”连祁叫住他。
“诶,你有媳妇了不起啊,一天到晚也就能在我面前威风威风,你被你媳妇扯着耳朵骂的时候,怎么不说媳妇好了。”张崇受不了这委屈了,毫不客气地把连祁的老底都给抖了个干净。
连祁不跟他再扯下去了,生怕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家伙,真的把他那边糗事全都给抖搂完了,他赶紧扯到正题上,问着:“爷,我们要怎么去救苏淼啊。”
“救他干什么?”萧煜填好最后一捧土,还将那土踩实了,一边踩一边问。
“可是爷,您昨天不是才答应了苏淼的人,要帮他们救主子嘛?苏淼现在也算是您的妹夫了,您不去救,就不怕夫人跟你急。”
“她会着急?”萧煜失笑,他家娘子昨天就说了,要让他去找苏淼要银子了。
这个小财迷,除非银子没了,不然她才不会着急呢。
“再说了,苏淼也不见得想让我们去救他。”萧煜将铁锹丢给张崇,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不过呢,这家伙路子太野,我虽然猜到他的目的,但是实在是猜不出他到底想干啥。走,去四王府。”
“好嘞。”
皇宫
屏退左右之后,皇帝一个人走进皇祠。
偌大的皇祠里,整面墙上都挂着祁国开年以来皇帝的牌匾,有突出政绩的皇帝,史官会专门为皇上撰写个人志,就放在画像之下。
祁国有这殊荣的,不过两个皇帝。
他的父皇,那个创下了祁国开年以来最繁荣的盛世的兆帝,也是其中之一。
皇帝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他的生母不受父皇喜欢,连带着他也不被待见,他就是皇宫里边缘人。
因为怕被兄弟们欺负,就找偏僻的地方躲着玩。
这个鲜少有人来的皇祠,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某一日他在皇祠里玩,见父皇带着自己最讨厌的皇兄进来了,他怕父皇发现又责怪他,只能赶紧躲在桌子底下。
他听到父皇让兄长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他听到父皇对皇兄说:“你是父皇最喜欢的孩子,以后这天下,父皇都会交给你。父皇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统天下,可惜父皇没时间了,这个重担只能交给你了,你要努力,不要让父皇失望,让我国再出一位供后世瞻仰膜拜的明君。”
跪在软垫上的皇兄不以为然,他在父皇背对着他去给列祖列宗上香的时候,偷偷地对着列祖列宗的神像做了一个鬼脸。
这一切,都被躲在桌子下的小男孩看在眼里。
他委屈,凭什么父皇对皇兄寄予厚望,对他却不闻不问。
他不甘,皇兄这样的人,无才无能,甚至对列祖列宗都不尊重,凭什么可以一统天下,名垂青史?!
想到往事,皇帝悲愤从心起,在看到那个高高挂起的画像之时,又收起了那份悲愤之情。
他亲手替先人们上了三炷香。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一阵阴风吹过,烛影晃动了两下,就像先人真的在回应他一样。
“您说过,你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统天下,哥哥当初不敢应下的事,儿臣就要做到了。”皇帝跪在软垫上,自顾自地说着:“儿臣已经捉拿了凉国的摄政王,从他那儿得到了重要情报。吞并凉国,驱除南蛮,指日可待。这天下一统的心愿,儿臣要帮您完成了。”
皇帝抬眼,看着那画像上威严的人,带着几分企盼,又有几分猖狂。“也只有儿臣才能做到!”
“父皇,您看到了吗?您最不喜欢,最看不上的儿子,才是最有出息的!”
皇帝到底有些年纪了,这话说得激动了一些,就猛地咳漱起来。
他这段时间一直坚持御驾亲征,身体损耗过大,不得不逼着他承认老之将至。
这也是皇帝这般着急的原因,他的时日无多,可是他的愿望还没有达成。
他还没有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
想到这儿,皇帝又打起精神,他从地上站起来,将那三只刚点上的香又从香炉里拔出来,倒着插进香灰里,灭了。
他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愤恨。
“父皇,你且等着,等儿臣一统天下了来见您。”
不知道那时候,父皇会不会向冷落他,不肯承认他的才华而向他道歉。
一想到那么高傲威严的父皇,向自己低头说:“对不起,是我小看你了。”的场面。
皇帝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情舒畅。
皇帝笑着走出皇祠,而那倒插着的三炷香还在香炉里,就像是他对列祖列宗们,比的一个蔑视的中指。
皇帝抓回苏淼之后,心情大好,做梦都笑醒了,早上太子去给皇后请安,就见皇后在疯狂打瞌睡,一问才知道,皇帝做梦,笑了一晚上。问皇后到底喜从何来,皇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子放弃了,是他太高估自己母后了,就母后那个记性,哪怕皇帝真的和她说了什么,她转头就忘记了。
但是皇帝的反应太不寻常了,早朝结束之后,按照惯例,皇帝是要考核他的功课的,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叫上了几个心腹大臣,几个人关在御书房不知道在商量一些什么。
太子很费解,现在朝堂上下都是听皇帝的,还有什么国家大事非得几个人关起门来商量的?
难道是打了胜仗?
太子想了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以他父皇的脾气,真的打了胜仗只怕早就大贴告示,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太子从皇后的寝宫出来,一路往外走,经过一处宫殿的时候,见宫殿外的宫女排成了长队,一个个都往里面张望着。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这宫殿一般是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上前去张望了一眼,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问道:“怎么,有使臣来访吗?”
突然多了一个男声,宫女一惊,当时就吓得跪了一片,一抬头,才发现居然是太子殿下。
太子平日里和他们玩闹得多,有胆子大一些的宫女,就起身回话。
“昨儿个禁卫军带进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使臣,但是见过的姐妹都说这个人长得非常好看,比……比……”宫女认真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说是比之前来这里住过的凉国太子夏裴都要好看。”
夏裴当年的确是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也是引起了宫女们好一阵骚动,连带着长安城的胭脂水粉都涨价了。
“是吗?”太子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那我就要进去看看了。”
太子迈步往里走,绕过屏风还没等他走过去,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太子认得他,他是皇帝身边的禁卫军,平日里专门为皇帝跑腿打听消息。
“太子殿下请留步。”
见状,太子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进去了,这里离内室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只能看到一袭红衣的男人,正坐在大堂之中下棋,而他的对面,空无一人。
红衣,长得还很好看?
太子的脑海里,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不,不可能。”太子摇摇头往回走,不是有传闻说苏淼已经被凉国新皇杀了吗?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大祁的皇宫里。
太子喃喃念着,正巧这时候,有个宫女从里面走出来。
太子拦住她,本想问她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一想到既然父皇看管得这么严格,想必身份也是不会轻易透露的,他正在想要问宫女一些什么问题才能猜出里面人的身份,宫女福了福,率先开口:“殿下可是想问我里面的人是谁?”
“诶?”太子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她:“你知道?”
“知道啊。”宫女回答得理所当然。“凉国前摄政王,苏淼啊。”
“你怎么知道的?禁卫军和你说的?”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连个宫女都知道,就是不告诉他吗?现在宫里都开始对他搞歧视了?
“禁卫军没说,只说让我们好好照顾。”宫女摇摇头,道,“是那个人自己告诉我的。”
太子:“……”
等萧煜赶到四王府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在等着他了。
太子殿下满脸愁容,见萧煜来了,抓着他就问。
“这个苏淼,是个什么路数?”
太子已经从萧玟那边知道了苏淼和雪家两姐妹的关系了,虽然那过程实在是太复杂曲折,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太懂,不过重点他还是抓住了。
这个苏淼和萧煜,现在算是连襟。
萧煜也摇摇头。“我虽然能猜出他是什么路数,但是他具体想怎么走,我还真不知道。”
见太子似乎不信,萧煜无奈坦白。“我和他虽然是连襟,但是真的不熟,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大部分都是在战场上。”
“父皇得了他,现在高兴得合不拢嘴了,也不知道苏淼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东西。苏淼怎么说也是凉国的前摄政王,若是苏淼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只怕我们的计划会受到掣肘。”
萧煜十分确定,苏淼现在的身份,不能也不可能去代表凉国和皇帝做什么交易,至于皇帝这么高兴,无外乎就是以为苏淼和凉国新皇夏裴不合,他能从苏淼的口中套取凉国的情报,借机吞并凉国。
萧煜道:“其实我也不太懂,之前我就发现皇帝派人在跟踪小六,但是小六死而复生的事,皇帝是不可能知道的。那时候我就在想,皇帝是不是把小六当成了雪倾城。苏淼失踪了,而苏淼之前公告天下说要娶雪倾城,所以那时候我就猜皇帝派人跟踪小六而没有动作,就是想通过小六,找到苏淼的下落。”
“恩。”萧玟也点点头,这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料到,皇帝跟着假雪倾城,居然真的抓到了苏淼。
太子很崩溃。“感情这么大的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说好的兄友弟恭呢,兄弟间还能不能讲点感情了。
不理会太子的哀嚎,萧煜继续分析道:“我早就知道了苏淼和雪倾城要来城外的尼姑庵见雪家两老,我收到消息之后,就派人给苏淼通过信,让苏淼注意避让,不要被皇帝的人发现。”
“那就太不正常了。”萧玟站起来,分析道:“且不说你已经提醒了苏淼,就算没有提醒,以苏淼的本事,也不至于会如此轻易就被发现行踪,还被捉住了才是。”
“对,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
萧煜和萧玟两个人一唱一和,看得太子心里难受极了。
太子悲伤地发现,兄友弟恭还是存在的,只是感情是他们的,他只是个没有姓名的路人甲。
他难受得都要哭了的时候,突然被萧煜点了名。
“大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啊?”太子忙着难受去了,后面他们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陡然被点名,太子一脸懵逼。“你们刚刚说了啥?”
“苏淼可以肯定是我们这边的人,但是我们需要人传递消息,这事,只有你能办到。”
太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现在里面重重禁卫军把手,我能进去早就进去了,现在能进出的只有皇帝和伺候的宫女。”
萧煜点点头,说道:“宫女是重点。”
太子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煜:“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这个大男人假扮宫女吧?”
萧玟听到这话颇为无语:“你觉得这路可行吗?”且不说太子五大三粗,长得一点都不像个女子,他天天在宫里晃的,宫里的几个不认识他,就算他乔装打扮成宫女,那也肯定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了。
太子颇为为难:“让我扮女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没有只是,我们也不需要大哥您扮女装。”萧玟连忙打住他的危险想法。“我们是想让您去找找太子妃。”
“找她干什么?”
“难道太子妃宫中,就没有几个能抽调的宫女?”
闻言,太子如醍醐灌顶,不得不感慨还是四弟和六弟头脑灵活,这么快就想到了对策。
只是一想到不能扮女装,他为什么还有几分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