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镜 六

你听听，这像是闺女跟老子说的话吗？妈的！我不打她她也会跑！”

    “哎你是得少喝点酒，得把姑娘找回来啊，不然以后谁养你？”

    “找个屁，死丫头学都不上谁知道她跑出去干啥了....不回来更好，老子还省了给她出学费，买吃买喝的！哎你怎么一杯又干了？满上满上。”

    陈晨走向隔壁院子，却又折返回来，拉上了胡黑一起又走了过去，推开半开着的门，看见她爸跟邻居家那个男人坐在院子里一个圆桌边，桌子上放了一个空瓶和一个刚倒了三分之一的白酒瓶子，没有一个菜，两个人的眼睛比脸都红，“爸你怎么大白天就跑过来喝酒了？”胡黑从陈晨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些害怕，比起刚才的陈晨这会儿的陈晨才更像是一个与年纪相符的孩子。她拉过来陈晨护在身后，看着两个喝大的男人，笑了笑：“小姨父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就让小姨领着我去市里逛了一圈，本来想买身衣服的，可是没看到合适的。怎么又跑这来喝起酒来了？”胡黑看到他并没有想理她的样子，又说“陈晨放学了，你既然醒了就回家吃午饭吧，我跟小姨买了些水果给你，听说你挺喜欢吃梨的，回家尝尝甜不甜。”

    小姨父听见给他买了水果，咧开嘴笑了，跟着一下子站起来，“你看我外甥女还花钱给我买吃的，行不跟你闲聊了，我回家去了。得给我闺女儿做午饭呢！”

    看着他小跑着走出来院子，陈晨理也没理还在桌子旁边坐着自己端着杯子喝酒的男人，就往家里跑过去，胡黑见状跟了上去。

    “呦还真买了不少梨”小姨父抓起来一个大点的在衣服上蹭蹭就啃起来，“哟~”看见旁边袋子里装的衣服，吃着梨的嘴一下子停止了砸吧，拎起来袋子，一下子吼起来，“妈的，平常让你给老子买件像样的衣服你不肯，花钱给自己买衣服倒是舍得！这个牌子的衣服怎么也得好几百吧！还有的钱呢？给老子拿出来，我也去买件衣服去！”

    他转过身一把拽住在灶台上忙着做午饭的小姨，听见没有还有多少钱给老子拿出来。

    “你又开始发疯了是不是？这裙子是胡黑给我买的，我哪有钱？我那点工钱每个月都会晚半个月才发，你又不是不知道。给你看我身上，你自己掏，能掏出来多少你就拿去多少！”小姨父甩开小姨的胳膊，就真的在小姨满身搜起来，半晌以后什么都没搜出来才悻悻的咕叨着走进了有门的那个房间，躺在床上打起呼噜来。

    胡黑站在离小姨一步近的地方，背后的脚旁边是个马扎，原本她想着要是小姨父敢打小姨，她就拿起那个小马扎抡他的，她不是不怕被这个喝醉了酒五大三粗的男人打，可比起来自己，她更不想小姨再挨打。于是她做足了准备打算打人的。

    一中午相安无事，男人在床上睡的酣起，吃饭的时候小姨想去叫醒他，陈晨拦着妈妈说别叫了我不想再看见他打你。等他醒了再热给他吃吧。后来让胡黑没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他醒了嚷着要吃饭，小姨把热好的饭菜端进屋子，可被摔了出来。“这中午的剩饭你给老子热了吃?留好的你们吃是吗？说！你藏了多少钱！感赶紧给老子拿出来，再不拿出来我就收拾你！老子很久没去嫖了~！听见没有？”

    胡黑冲进屋子，看见洒在房间地上到处都是的饭菜，还有蹲在床边身子还在发抖的小姨，一下子就冲口而出：“你还是不是人？说的那是人话吗？你女儿还在家里呢！小姨身上被你打的伤还没好，怎么着你打算还要当着我的面打她吗？我就站在这，你今天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后悔！！！”

    还在醉着的男人被这呵斥喊醒了一步，甩甩头再看看面前的人，不知道是他怂了怕了，还是从来没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明目张胆的骂过，总之他楞了一下子以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比匕首长一些的刀冲到了胡黑面前，举起来的时候胡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如果今天你砍不死我我就让你死！”

    于是本来要砍向胡黑的刀用力的劈在了胡黑背后的门板上，然后斜着立在胡黑肩膀位置的门上，像一个长了獠牙的怪兽一样，就那么看着三个胆战心惊的人。胡黑在赌，赌他并不是个狠得起来的人，因为他怕死，比起砍别人撒气他更怕被砍别人，即使胡黑根本就不敢拿起刀子。但是他就那么怕了，甚至都不去想胡黑是在唬他。在看着他光着膀子骂骂咧咧的并没有拔下刀走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之后，胡黑扶起来蹲在地上的小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墙角哭都不敢大声的陈晨坐在床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抖的比小姨更厉害，她来不及害怕，就被小姨抱在怀里，听着那呜咽着的哭声，看着窗外明的像铜镜似的月亮。那天晚上谁都没睡，就一直坐着到了天亮。听着另外一个屋子里的动静她们依旧没有出声，来来回回的踱步声之后是灶台上切菜煮饭的声音，一阵过后，听见院子里的门关上的声音，小姨才站起来，眼睛红肿着低头并没有看胡黑，“他应该是出去干活了。我给你们做饭吃吧。”

    胡黑一把拽过来要走出去的小姨，“你还不死心吗？我希望以后都能看见你开心。我们离开吧。你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只要你跟我离开这个根本不是家的家，我保证你一定会比现在过的好，至少你不用再满身伤。”

    “我可以吗？我可以离开这里再重新生活吗？”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妈我们走吧，这里不值得你留下。”

    看着胡黑和陈晨，听着陈晨像是央求的话，她用力点了点头，“只是，我想明天去把工钱要一下，多拿点钱，我们出去了也就不用太生活的太困难。”这句话里是胡黑拒绝不了的坚持，多点钱没什么不好，能要的回来最好。

    “那就别明天了，陈晨在家里收拾收拾下自己的东西，我带着你妈现在就去她上班的地方，找了老板好好说说，他应该会给把工资结了的。”胡黑看着陈晨，“你不用怕，我们拿到钱就回来，你爸出去干活一时半会回不来，万一他半路回来了，你就说今天学校放假，你在家休息，我跟你妈出去买菜了，他酒醒了应该不会动手打你的。”

    陈晨点了点头，小姨说了下上班大概的位置，胡黑就带着她打车往厂子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