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说罢就将厨房里煎好的汤药端来,准备喂母亲喝下。
他是个孝子,这些年没有一丝一毫违拗过父母的心意,但,知子莫如母,石太后怎会看不出他的心事?
她缓缓啜饮着乌沉沉的汤药,却轻叹道:“那纪姑娘长得好,又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母亲也喜欢她,但……你们不该走得太近。”
当然是身份上的不合适,虽是从宫里被赶出来,可楚珩大小也是个皇子,他的婚事,自然得皇帝和礼部主张;别说只是一方富甲,哪怕纪家比现在还有钱十倍,她也进不了那道朱红的大门。
与其徒添烦恼,还不如早早认清楚这点。石太后并非棒打鸳鸯,可天底下许多事都不是人自己能做主的,生在皇家,更多了许多的不得已——若儿子贸贸然将那姓纪的女子勾上手,来日却又没法名正言顺地在一起,那才叫闯大祸。
楚珩心想,也未必。规矩是人定的,等他成了制定规则的人,谁又能说半个不字?
一时间倒觉得心潮起伏,连脏腑都滚热起来。然而现在说这些终究太早了些,他这厢想入非非,人家却未必对他有情——自作多情是最要不得的。
石太后喝了汤药犯困,戌时刚到就沉沉睡下了。楚珩本想回书房练练字,然而外边晴彩辉煌,火树琪花,照得人再没法集中注意。
楚珩烦躁地将写坏了的摹帖扔进字纸篓里,呆呆坐在窗棂边,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会否有不识趣的男子向她调笑作乐?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何况她白日里就够光彩夺目了。
若真如此,楚珩却也无法阻止,他又不是她亲大哥,自然没资格管束她。若说恐她被人诓骗了去,他自己的心思也不见得多正——真追究起来,外头偶遇的没准还更门当户对呢。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楚珩只觉脑中昏昏,困意也一阵一阵地漫上来,待要解衣上榻,窗边却传来轻微的叩击之声。
原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但这会子那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是玩得太累了,还是多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
当然他是没资格生气的,但他也可以选择装睡不见。
楚珩还是趿上木屐,沉着脸打开角门,一个软玉温香的身子直直撞入他怀中。
他觉得呼吸都仿佛凝滞,却还是及时将她推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自当避些嫌疑。借着月色,他看清她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楚珩在宫中也见过些机关,那些下药害人的伎俩,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轻轻搭上她脉搏,楚珩便知她中了计,只得喂她喝了点凉水,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样不知爱惜,知不知道他担了多少心?
纪雨宁从未被人吼过,难免有些委屈,可她还是迷迷糊糊把什么都说了,她也不晓得怎么会跟几个姐妹走散,误打误撞拐入一条小路里,渐渐身子乏力,连意识都无法觉得。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之音,心里也猜到该是人牙子设下的圈套——这一带虽然太平,可每逢年关大开互市,鱼龙混杂之辈当然也有不少。
不晓得是在哪个小摊贩那里吃错了东西,纪雨宁也无暇追责,只能竭力逃跑,她咬破舌尖,总算让自己恢复了些许清醒,可到底是女儿家娇生惯养的,逃到这里便再无力气了。
好在只隔着一条街,楚珩道:“我送你回家。”
纪雨宁拼命摇头,又凄煌地望着他,“不行!”
她再无知,也明白女儿家的清白多么重要,这事一旦泄露出来,她等于是完了。且自从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持家愈发严厉,若知晓她闯了这么大的祸,必定会怒加责备的。
对于一个小城长大的姑娘而言,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楚珩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理解她的难处,遂道:“那咱们悄悄请个大夫,大不了多给些诊费就是了。”
正好那女郎中白日里刚来过,请她说情,想必能帮忙遮掩。
纪雨宁轻咬着下唇,整个人六神无主,与此同时,却有绵绵不绝的热意从下腹漫上来,像烧不尽的火。她忽然意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单是巧合,也不单是为了寻求帮助,或许……冥冥中早就注定的。
楚珩已经穿好靴袜,待要出门去请大夫,纪雨宁却仓促拉住他的手,声音喑哑地道:“别走。”
上元节的夜原是分外寒冷,但触着他肌肤的手却滚烫如岩浆,楚珩仿佛被烫着了,待要挣脱,却仿佛有种力量阻止他松开——也许是舍不得。
可他究竟是个君子,不能趁人之危,哪怕在她愿意的情况下,这到底是危险的。楚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雨宁……”
相识以来,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唤她的闺名,哀恳的、温柔的。纪雨宁很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然而在那股强烈情感的驱使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开始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