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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听到这类言论,杨晓丽总觉得这有些离谱。你说你一个戏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居然也好意思吃戏子这碗饭?
不过等后来,当杨晓丽发现,哪怕这些个偶像做了草粉或是吸毒这样违背道德与法律的事情,狂热的粉丝也会大度地替那些受害者原谅这些个偶像之后,杨晓丽便释然了。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杨晓丽后来发现自己并不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人类中唯一清醒的那个人。
她其实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些人明显罢了。
她曾扪心自问过,如果魏明长得不像现在这样清秀,而是丑一点,凶一点,邋遢一点,在那个雨天,她是否还会友善地将自己的伞送给一个陌生人?
答案并不乐观。
或许就像一些网友所调侃的那样,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人人都有,即便有了,也不是时时刻刻能够发挥正向的作用。
与此同理,爸妈也是个好东西,可有些人也不一定有,更甚者,有了反而不如没有的好。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看向了柴静。
眼神中那代表着温暖与美好的光被悄无声息涨浮的黑暗浪潮一点一点淹没。
在杨晓丽走神的间隙里,柴静转头看了一眼地上杨念桐的尸体。
她忽然觉得,刚才范无救说的是对的,这么就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你觉得我恨他吗?”
耳边传来杨晓丽冰冷没有任何语调的声音。
柴静转过头来,却发现杨晓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种眼神是她之前从来没见过的。
没有任何的柔情可言,全部是赤裸裸的仇恨与怨憎。一点都不像是个一个女儿看着生她养她几十年的母亲,倒像是一只杀人如麻的地狱恶鬼躲在暗处看向一个孱弱又无知的猎物,随时能够将她……
生吞活剥!
柴静被吓到了,放在被子下的手不安地抓起了床单。
她试图缓和气氛:“丽……”
和刚才一样,她的呼唤被杨晓丽恶狠狠地打断了。
“我说过,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
那声音好似从地狱中发出,带着阵阵阴风。
“你觉得我恨你吗?”
杨晓丽的质问是如此的冰冷,以至于柴静明明躺在温暖的被窝之中,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我……”
“你觉得我恨你们两个中的谁更多一些?”
柴静嗫嚅着,嘴唇哆哆嗦嗦,却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并非是她想要听到的那个。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
“在你们两个人之中,我更仇恨的……”杨晓丽嘴角勾勒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是你。”
柴静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皮破了,仿佛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自舌尖泛起。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关心这一点了。
杨晓丽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轻描淡写。
可是此刻,这两个字却恍若如雷雨天的惊雷,一遍接着一遍。
“是你!”
“是你!”
“是你!”
……
柴静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她害怕再去看杨晓丽的那双眼睛。
她害怕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一个绝望而无助的自己。
黑暗中,似乎永无止境的雷声渐渐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恶鬼们的哀嚎。它们愤怒而绝望地对着柴静伸出了自己或是血肉模糊或是骨节狰狞的爪子,要将她拖入那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那些爪子已经离的很近,似乎都已经触碰到了柴静的身体。
“是不是觉得不公平?其实我也觉得这么说对你有些不公平。但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真的有公平这种东西可言吗?”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有仁慈而万能的神明在注视这地面的一切,祂会给予所有人公平。让行善的去往天堂,让为恶的堕入地狱。”
“那么,当我默默祈祷的时候,祂在哪里?当我苦苦哀求的时候,祂在哪里?当杨念桐将那双肮脏而污秽的手一次又一次地伸向那些受害者,甚至是我的时候,祂在哪里?以及现在,当你这个虔诚的信徒,性命垂危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柴静的沉默让杨晓丽忍不住笑了,状若疯狂。
“也许他真的存在,也许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予我们这群罪人一个应有的审判,可你不觉得那所谓的时机,它总是姗姗来迟吗?”
“我已经从七岁等到了三十岁。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所以当我有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之后,我决定做点什么。去纠正你们,也纠正我的错误。”
“如你所见到的,杨念桐已经付出了他应得的报应。说实话,我不是很满意,这太便宜他了。事实上,我希望他有无数条生命进行无数次的忏悔。但很显然,为恶并没有让他变得强大起来。他和那些受害者一样,同样是个脆弱的生命。不过就这样了,我想也许传说中的无间地狱应该不至于让我太过于失望。”
“而现在,尊敬的柴静女士,”杨晓丽停止了大笑,怜悯地看着以为闭眼就可以躲避一切的柴静,“你准备好要迎接你的报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