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是和你,即便不拍又能如何?
不过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油菜市的油菜花海补拍婚纱照的,我记住了,你可不许反悔哦。”
9月18日晴
“我的魏明生日快乐!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终于结婚啦!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结婚照上的你好帅,我好丑。不过现在我们的婚姻有了律法的保护,你即便想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10月6日晴
“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有订婚这样的老封建仪式,明明领了证就够了。
不过结婚仪式还是要的,毕竟穿婚纱的环节还是不能少的。魏明,你就等着在天父的见证下,宣誓娶我为妻吧。
说起来,你这本日记居然不知不觉陪了我快二十年,也不枉当初花了足足5块钱把你买下来。不过以后我要魏明一起生活了,带着你肯定是不方便的,而且以后我可能也没什么再需要你的地方了。
魏明会代替你倾听我的所有悲伤与快乐。
所以以后就请你就安静地呆在我的嫁妆箱底,和这些不堪回首的秘密一起沉睡吧。
我要去迎接我的新生了,也祝你退休愉快。
同时也要说一声再见。
自私又卑鄙的杨晓丽。
愿你行走在天父的国,如同行走在地上。”
10月29日
“当把你收在箱底的时候,我就想过有一天会将你重新翻出来的情景。
那时,我和魏明已经白发苍苍,我们的孩子也有了孩子。贪玩的孙子打翻了虫蛀发霉的箱子,你刚好从中掉出。快要与死亡同行的我也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不堪回首的过去,笑着翻开,和孙子辈讲起年轻时犯下的诸多错误。
又或者过几年,杨念桐东窗事发,警察找我协助调查,我苦笑着配合,将你取出。
但我却从没想过,会这么快的就再次将你打开,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真的如那首歌中所唱的那样吗?
为了他
不懂祷告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仁慈而万能的父,您能告诉我吗?
是否是我不够虔诚,你才不愿意庇护我?才让我遭受了这种伤害?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庇护我,那何不一开始就不要让我降生,或者早点取走我的性命?”
10月30日
“柴静从娘家回来了。当我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显得很吃惊,很疯狂,生平第一次对着杨念桐大声喊叫着,捶打。她甚至抓花了杨念桐的脸。可就在我以为她会像个正常的母亲那样不顾一切保护我的时候,她却在挥霍完了因愤怒而燃烧起的勇气之后,跑过来劝我原谅杨念桐。让这一切再次平静下去,淹没在时间的浪潮下,就像过去那样。
就像过去那样。
我实在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口的。
我不可否认,她是爱我的。可比起爱我,她显然更爱她自己。
不过说到底,我又真的有资格去嘲笑和指责她吗?
毕竟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他们之外,最大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自己吧。
是我自私地沉默,一步步拉动着滑轮,把我自己送上了命运的绞刑架。
仁慈万能的父,我似乎也没有资格去责怪你。因为你早已经通过信徒之口,提醒过我了,不是吗?
就像马丁·尼莫拉牧师所写的那首诗《我没有说话》之中所描述的那样:
纳粹杀共产党时,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
接着他们迫害犹太人,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然后他们杀工会成员,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后来他们迫害天主教徒,
我没有出声
——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当他们开始对付我的时候,
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我发声了。
为什么我早一点没有警醒于这一点呢?
当杨念桐将自己的魔爪伸向杨大伟的时候,我选择了沉默。那时候我还小,所以姑且可以不懂事作为借口。
当杨念桐侵犯李萍的时候,我还是选择了沉默。这时候我依然还小,缺乏对事物的正确判断。
可当他侵犯起钱美荣的时候,我已经不算小了。但我还是选择了另一种沉默,将事情说出了一半。我让原本是受害者的钱美荣承担了那一切,却没有将背后的杨念桐挖出来。
说白了,我不愧是柴静的亲生女儿,和她做着一样的美梦。
我们蒙住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以沉默来粉饰太平,只为维护自己的安稳生活,却从未想过,这种沉默会伤害到其他人。或者想过,却并不在意。
只要自己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又何必去在意其他人究竟会如何?
而更可怕的是,钱美荣的事情明明已经过了十多年了,我已经从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长大,并且接受了高等教育,硕士毕业,而在此期间,我在明知道杨念桐其实并未停止过犯罪行为的情况下,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而现在,我终于尝到了苦果。
杨念桐终于将罪恶的手,伸到了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头上。
可已经没有人再能够为我说话了。
一个都没有。
呵呵。
仁慈而万能的父,倘若你对我这个不虔诚的信徒还有一丝怜悯,请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