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若是路过的远乡人对阴司当前的工作满意,就会向草棚上添一根茅草,而若是有所不满,就会从草棚上扯下一根茅草。所幸这么多年过去,棚上茅草的数量加加减减,但好在没有比初代府君之时更少。”
周羊羽看着草棚而厚得夸张的顶部,又回过头看了看不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雕梁画栋的宫殿,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何人间的未央宫早就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但远乡这里的未央宫却能近万年挺立如新。
这是修行的力量,但也绝不只是修行的力量。
呆立片刻,周羊羽看向竹筐里没吃完的半个饭团,忍不住发出疑问:“这是?”
“五千多年前,天地突逢大变,当代府君当时正在吃饭,可惜只吃到一半,便被儒师叫走,自此再没回来。”
五千年前的修行界大变,周羊羽听王苏州提过一嘴,但也只是一嘴。这样的大事,根本不是他们两个家未成业未立的毛头小子所能操心的。
周羊羽当时对此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那么担心。
天塌下来,反正有个高的顶着。
但现在看着这个饭团,他似乎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得这么乐观。
“到底当初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点,范无救也有些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我也很好奇。不过这事似乎只有老板知道,但问过他很多次,他却什么都不说。所以我们还是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对着草棚再行一礼,范无救转身往宫殿深处走去。
周羊羽也对着草棚行了一礼,跟在范无救身后。
只是在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周羊羽忽然停下脚步:“等等。”
“怎么了?”范无救回过头。
周羊羽四处打量了一下,却发现好像附近并没有合适的茅草,于是看向范无救:“我想为之添一根草,该怎么做?”
范无救笑笑,冲着草棚的方向抬了下下巴。
周羊羽正疑惑间,忽然听见两声啁啾啼鸣。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方飞出两只不过手指长的小鸟。
黑背而白腹,生一只精巧剪刀尾。
两只小鸟并肩而飞,口中同衔一根枯黄茅草。飞至草棚上空之时,两只小鸟一齐松口,茅草刚巧落于草棚之顶。随后两只小鸟低飞,围绕周羊羽绕了一圈,留下两声清亮的鸣叫,像是在说一句谢谢。
“为了杜绝一些阿谀奉承阴奉阳违的事情,府君立下规矩,心诚则灵”。
看见这熟悉的生灵,周羊羽有些欣喜:“原来远乡也有燕子吗?”
范无救笑眯眯说道:“两个翩然贵公子,一姓王,一姓谢,为争天下姓氏归属,大打出手,致使家国空虚,为外敌入侵,搞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被当时的府君惩处,堕入畜生道,在此赎罪。”
周羊羽不再说话,直到目送两只燕子翩然消失在红月笼罩的天空下,才轻叹一声,跟着范无救继续沿着宽敞的石板路向前走去。
一边走着,范无救一边指着路上的一切给周羊羽做着介绍:“当初汉武帝是真的大方,他给阴司的不止有一座未央宫,还有相当大的权力。在汉初,交通不便,政令难行,遂有“天高皇帝远”之说。而汉武帝是个有魄力的,他知道自己的政令难以出长安,便索性来了个釜底抽薪之计。汉朝国土辽阔,交通不便,但这一点,对于阴司来说,却不是难事。于是他与府君约定,以日升月落为界限,白天的人间归人间帝皇管,而晚上的人间则由阴司管。既然他这个人间帝皇管不了那些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那就让远乡的阴司府君来管。所以阴司锁魂拿人,皆在夜深人静之时。
而府君为了更好的行使这份权力,在阴司之下,设立赏善司、罚恶司、察查司、阴律司四个主要机构。又在四个大司之下,按各项职责分化,设立七十二小司。其中,赏善司在未央宫之东,罚恶司在未央宫之西,阴律司在未央宫之中,察查司在未央宫之北。
而各个小司,则在各个所属大司区域范围之类。因为职责不同,为了加以区别,各司便在各自环境布置上是争奇斗艳。”
随后,周羊羽便在范无救的带领下,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步一换景”的大户人家风范。
每一个小司所处庭院布局,各有不同。在“别有洞天”阵法的加持下,几乎可以说是把整个人间最具特色的景象都搬到了这座大也不大的未央宫内。
有“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乡野田园,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江南水乡,有“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山野别墅,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江畔渔村,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外风光……
其中最令周羊羽印象深刻地当属罚恶司主司所在。那里的花草树木并无特别之处,都是寻常至极的野草野花。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花草树木生长的土壤俱是人的血肉,园中所立山石皆为灼灼白骨。其中甚至还有些血肉之躯灵识未灭,尚在喘气哀嚎。最开始不知这一点的周羊羽差点被吓得夺路而逃。
此外,罚恶司到处挂满了白色的灯笼。这些灯笼由各式各样的头骨组成,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千姿百态。灯笼所燃灯火,皆为生灵之魂。
据范无救介绍,罚恶司的这些“景致”皆来自那些十恶不赦的修士。
而那些还在喘气哀嚎的,无一不是在修行界赫赫有名的修为高绝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