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脸皮也厚的有点过分。”
“怎么了?叔叔阿姨热情,我不好意思拒绝。”
关文君懒得理他,把他送到楼下就要走。
江笠想了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认认真真的说:“那天晚上,其实也不算是开玩笑。不过有几句话确实说的唐突了,你别放在心上,好么?也别把我拉进黑名单,才相处相处。我觉得,我应该比你那些相亲对象出色一点吧?”
幸好走廊里黑,关文君脸都热了,她沉默一阵,“哦。”
江笠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别逼的太紧,就松开手,说:“你上去吧,我找我哥去。明天不用给他送早饭,我要带他回家睡觉去。”
“好。”
突然的惜字如金。
关文君心怦怦直跳,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才回去。父母自然是问东问西,就差把人家户口本拿出来查看一边。
之后的日子,他们三个还跟以前一样相处。
关文君努力撰写江韧想要的故事,她改了又改,等满意了之后,才发到网上开始连载。
她原本想写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但在江韧的诉说中,她改成了一个平淡日常的故事。
她一开始不太愿意,可江韧在诉说的时候,他脸上的愉悦,眼中绽放出来的神采,让她觉得,无论怎么样的故事,都是可以动人的。
很多人不喜欢平淡,可其实,平淡才是最可贵的。
故事从头开始。
从江韧出生开始,只是这一次,江韧的母亲不是疯子,父亲也不是因为贪图他们家的财产,而违背心愿娶的他母亲,他的父母是因为爱在一起,他们和睦恩爱,他是带着爸爸妈妈的期待和爱出生。
出生以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都围着他转。他想要的爱,一样也不缺。
他跟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顽皮捣蛋,怎么样都可以。
父母费尽心血,努力的培养他长大成才,在他考试好的时候,会给予奖励和赞许,在他考的不好的时候,会发愁担忧。他是他们的小骄傲。
他身边有许多朋友,大家都爱跟他玩耍,老师也喜欢他。
到了高中,他还是在那个时间点遇到袁鹿。
只是这一次,没有赌约,没有玩弄,只有他最真挚的喜欢。
而他,已经是可以配得上她的干净少年了。
他用最正常的方式去追求她,给她写情书,送巧克力,送吃的,还替她做值日,搞卫生。袁鹿害羞,面上基本不跟他说话,只是在他给她写纸条的时候,回过去。
从短短的几句不要再给我写了,到之后慢慢的回答他的问题,又开始聊一些乱七八糟没有边的事儿。
他们不在同一个班,中间隔了两个班级。
袁鹿上厕所要经过他们班,每次她走过,整个班都要起哄。
袁鹿从一开始的害羞,到后来,从内心里开始接受她和江韧之间关系。
江韧坚持不懈的追了一年,袁鹿终于点头答应,两人暗搓搓的谈恋爱。
江韧喜欢打篮球,每天傍晚放学都要去操场跟人打一场,袁鹿回寝室洗个头发,就会去看,顺便给他带一瓶饮料,等他打完,两人一块去吃晚饭。
每次晚自习,江韧总是要迟到二十分钟,有时候被班主任抓到,就叫他在门口罚站。
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在高中部,人人皆知。
但因为两人学习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就是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年少时候的感情,最是真挚纯洁。
他们几乎不吵架,江韧对她很好,并且从来不跟其他女生有任何过分的交流。他的眼睛和心里,就只有她。
但偶尔也会有误会,袁鹿自然也有耍小脾气的时候。
大学,原本是要考同一所大学,但袁鹿没考好,两人分隔两地。江韧时常跑过来看她,异地四年,飞机票一大堆。
他们跟正常的年轻情侣一样,吵架误会,分手和好,反反复复的上演。
大学毕业,江韧回来跟她一起在杭城工作,她做了当地主播,他则在侓师事务所上班。
两人一块租了房子,正式住在一起。
见得少有矛盾,日日住在一起,自然也少不了有矛盾。
但总归,没有碰上什么大起大落的事儿,到他们二十六岁的时候,江韧求婚,见了各自的家长,敲定了婚事儿。
二十七岁,两人在亲朋的祝福下结婚。
二十八岁,袁鹿生第一个孩子,三十岁生第二个。
一儿一女,女儿像江韧,儿子像袁鹿,儿子调皮,女儿娇气。
过日子,每一天都大同小异,可每一天都精彩纷呈。
就这样,他们携手经营这个家。
无论如何,他们白头到老,过完一生。
袁鹿垂垂老矣,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看着他,江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逐渐的,周围的景物开始消散,身边的儿孙也跟着消失,江韧的老态逐渐散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最后,连袁鹿也不见了。
他坐在虚无的空间里,眼眶里含着眼泪,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环境再次重新塑造,世界重塑,又回到了最初,他来高中报道,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袁鹿。
他走上去,主动打了招呼。
“你好。”
袁鹿回头,一脸茫然,缩了缩脖子。
他笑着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江韧。”
“你好,我是袁鹿。”她条件反射的回答,说完,又露出了有点懊悔的表情,但还是对着他笑了笑。
他知道真相是假,可即便如此,他也甘愿活在这假象里,反反复复的重来。
“你是几班的?”两人一块往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
经年过后。
疗养院。
江笠给江韧换了一身新衣服,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看着他安逸沉睡的样子。
关文君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微微的叹气。
江笠拉过椅子坐下来,跟江韧说:“又过了一年,你也该醒过来了吧?没必要一直睡下去,餐厅还是需要你这个老帅哥你站场。你不在,生意差了很多。我儿子早恋,你猜怎么着?他一脚踩了三条船,竟然没有翻。而且,他成绩很差,我很难想象,我这个聪明的脑子,怎么会生下这么笨的孩子。”
关文君一拳头捶在他肩上,“你这是变相骂我。”
他摆摆手,“你走开走开,别在我哥跟前秀恩爱,他更加不想醒来了。”
江韧是前年年初的时候,在家里一睡便没再醒过来。
赶紧送到医院,结果就再没有醒来,他吃了过量的安眠药,不知道是误食,还是故意。
他这几年精神状况是不太好,可能是活累了。
四十五岁。
其实还很年轻。
医生说,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就只有等死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无论是谁,都无法走进他的心里。他再也没有离开过樾城,也没有再去偷偷的看过袁鹿。
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关文君的养老书吧,里面的书,他几乎看了个遍。
他很平静,也很快乐。
关文君帮他写的那本,他一直都藏在枕头下面,可他从来没看过。
江笠拍拍江韧的手,说:“新年快乐,早点醒过来,给你侄子侄女发红包了。”
片刻后,病房的门轻轻的关上,房间的窗户上挂着风铃。
这时,风铃轻轻作响。
江韧缓慢的睁开眼睛,窗外夕阳余晖洒进来,整个人房间暖洋洋的。
他的眼睛盯着一处,良久以后,慢慢的,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双目在光线的普照下,微微闪着光。
他说:“我终于可以放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