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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谁啊?”
“我,怜儿,你们休息了吗?”一个听着很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师公?”声音有些惊讶。
屋子里的男人也慌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往屋外跑。
老者进了门,先是笑着对怜儿说:“这么晚了还来,真是麻烦怜儿了。”而后扭头,收起笑容对一边的男子说:“欧阳,咱们谈谈。”
男子赶紧点头。
当妇人上了茶水之后,关起了屋子的门。屋内的两人收起了笑容,要么忧心忡忡,要么垂头。
“老师,您知道了?”欧阳彤水问道。
“废话,这种事我能不知道吗?你真当我老糊涂了?”老者没好气地说,“等了你一下午都没去,我只好亲自跑到你门上来了。”
“弟子不孝,让老师担忧了。”欧阳彤水慌忙拜倒。
“行了,咱们师徒别来这套虚的。想清楚了吗?有什么推辞的办法没有,这次几波人一起把你给推出来,光是装病怕是不行啊。”老者担忧地说。
“老师,学生还没想好是否要推辞。”欧阳彤水垂着头说道。
“什么?!”老者差点把茶杯甩出去,“你还有去的打算?你疯了吗?那什么地方,那个高顺又是什么人?真以为你们有几分交情就……咳咳……”
“老师,老师!”欧阳彤水慌忙爬到老者身后,帮他拍背。
“没事!”老者闭着眼挥手,顺了顺气,又睁开眼睛,“我没事,你去了就有事了。先不说别的,前边两路大军在那里和贼寇打生打死,就等着立功,你这个招安的去了,他们能给你好脸色吗?更不用说还在调拨途中的那伙丘八。退一步说,即使你能全须全尾地到了贼人营寨外边,你就真能进去吗?那个高顺虽然是个能人,可他不是个好人,我在京师都听过他带兵残暴严苛,说不定他直接就用你的人头祭旗了。退一步,他不直接要你的命,你被送到贼首那里结局能好得了吗?你不会真以为能劝降吧?人情薄赛纸,他都反叛了,你能拿什么规劝他,大道理?他在乎的话还会叛乱?再说,只有前线将士根据实际情况派人去接洽和招降,哪有朝廷上来刚开战两月就在战局还不明朗的情况下派人招降呢?”
“已经有点眉目了,洪文棣的偏军在安陆口小败,只能勉强守营寨。短时间,朝廷大军怕是不能互相配合,发动大规模攻击了。”欧阳彤水低着头说。
“总之,此去危险重重,你不应当去。哪怕是为了老婆孩子,你都不应该白白去送死。对了,我记得怜儿要说媒相亲是吧,你这当爹的打算拍拍屁股走了?当时候让怜儿一身红妆换缟素?让我这糟老头子后继无人?”
“您不是还有默箬、道老这些人吗?他们都是能继承衣钵的。”欧阳彤水宽慰道。
“哼,他们,一个个心思活络,本事倒是有,可都是升官保命第一。”老子似乎有些不满意,“要是多你这样一点傻气就好了,有的东西,必须要坚持啊。”
“多我这傻气,您就又该生气了。”
“我现在就很生气!”老者横了他一眼,“那几个混小子也不通风报信,据说这是那老王八蛋早就计划好的,凭他们的手段,多少也能打听到,非得文书都发了才告诉我。眼下你虽然接了,可是还有时间和余地。老王八蛋那边大概是顺水推舟,还有主动讨好那边阉党的意思,所以他的态度可以改变,也不是很坚决;阉党那边,你惹下的那两个没卵子的应该是早有这心思,但没人给他们出谋划策,所以你回来之后一直晾着你;对了,还有那个草包,他和你可是有血亲之仇,我怎么忘了他。”
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时候一点也不沉稳,很暴躁,嘴巴上也没多留德。一个劲儿地为欧阳彤水理清这些人和这件事的脉络。
只可惜,他的弟子多少有些冥顽不灵,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退缩,而是是否要逆流而上,甚至将自身安全和家里的事情都放在了后边。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傻。
大家都知道危险,你为什么不避开?朝廷的命令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为什么不考虑装病和推迟?能做这件事的又不止你一个,为什么先想的是自己承担呢?都火烧眉毛了,为什么不来找老师商量对策呢?
“老师,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但他娘的不是现在!”老先生气得脏话都说出口了。
最后的最后,老先生还是失望地离开了。
朝廷要你命,你还要继续为朝廷卖命,傻子啊,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