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有扈氏……啊,忆起来了,初帝启改禅让制为世袭,有扈氏不满,举族反对,遂帝启贬其族沦为牧奴,他们一族从不在一处长久安扎,随着季节驱羊而走,当年姒芒也是因着他母亲是有扈氏人氏,不被重视好些年。我倒是好久没见过这一族的身影了,我又问道:
“何以见得?”
“梓呙正是有扈氏人,识得挂着的那毡旗。”
我望去,果然高处有一毡旗,已有些破旧,一风吹起,那毡旗无助的晃荡着。
“族中可还有家人?”
“有一胞妹,跟着姆奶生活。”
他话落,听至一哨声,眼神放出光来,他脸上扬起纯净的笑意使得原本眼下的疤痕也不觉得骇人来,他扬着兴奋的语调向我道:
“是阿妹的哨声,她每新到一处便会吹哨,想着若是我在近处听到,便知她来了。”
“何不下去相会?”
听我此问,他忽然黯淡下来道:
“梓呙身为公子护卫,未经允许,怎敢……”
他倒是个死守规矩,不晓得变通的,我打断他道:
“你家公子醉了酒,一时半晌是醒不来,下去罢,倘若他怪罪,我一人担着。”
他仍有些犹疑望了望我,我又道:
“如何?信不过我?”
又一声哨响,梓呙终还是站起,回身向我行谢礼后,跑下山坡,却像是整个滚了下去,我站起,早立在林中的人走近,我转身行礼道:
“公子。”
姒扃步履有些不稳,看出仍强撑着不至失态,他扬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凑来我跟前问道:
“你放走我护卫,如何担责?”
“自是全凭公子一人论定。”
“你是个心善的,我若惩处你,岂不显得我不近人情,最后,人心全让你一人得去了。”
也是他醉了酒,话语才这般没有防范,我见他这般,也懒得再行那些虚礼,兴许他酒醒后还只若当场梦一般。他道:
“我竟不知你酒量这般好,可是前些年在宫中偷喝帝泄的藏酒,练了出来?”
我早知姒扃同帝泄父子关系未有多好,故而他直言他王父谥号我未太多意外。遂随口回到:
“公子说是便是罢了。”
他冷哼一声,随意席地而坐:
“虚情假意之人。”
他忽而一语,我思量着应不是说我,便不去接话,他又问道:
“你与他在宫中相处这些年,他待你如何?”
“臣下在宫中终是一代帝王处心积虑掌权的手段罢了。”
“帝王,当是世间最肮脏之位,若能有的选,我怎会是帝王血脉。”
听他一眼,我侧首望向他,问道:
“公子又何故为王?”
“既已然如是,我何不改了这王室之道。”他拿过我手中的酒坛,饮一口又道“我当做一不同的王,不似我先祖们,他们自私怯懦,成就霸业后,用什么石誓将你囚着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话语一顿,望着远方,闷声一语:“他们,都未曾好好待你。”
此一句忽然戳进我心里,我望着他忽而笑了,他醉酒这些话我信是全为真心所言。
他随意席地而坐,抬眸望我,醉眼迷离道:
“你可知我初见你是何时?”
想来应是我初入斟寻时的长街上,他撞到我,我正要答,他自个接到自个的话道:
“早在你来斟寻前,夏王宫内。”
我听他一言,回想着,自帝芒放我自由去后,我似是自那直至姒不降“接”我入宫,我从未踏足过夏王宫,自当逍遥世间,他又怎见过我。
“你不必回想,你不会知道的。”他指了指脑袋笑道“在这里,是第一次见你。”
说罢他打量起我又言:
“幼时我曾听我祖父讲起你,说一女郎,常爱着赤色衣衫,一双眸子最是好看,左右颜色不一,她有永生之躯,通晓天意,心有谋略,得她助者,皆是一代贤明帝王.....”他闭上眼睛,似在回想后接言起“自那时起,我便总在脑中摹画你的样子,想着何时可遇见你,也在心中暗自责怪过我祖父,怎就放走了你。后来,在斟寻的长街上,你虽小心遮面,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你,与我想象中相差无几,我故意小跑着撞向你,为的是能将你看个真切,不曾想后来在姚虞店中又逢你,我窃喜了好一段时间……”
我被他这一番话听懵了去,他扯了扯我衣角,示意我坐下又道:
“你可是以为我醉了说了这些胡话?我甚为清醒……”
听他此言我笑道:
“小公子说的极是。”
“好久没听你叫我小公子了。”他感叹到:“我不喜欢公子这个称呼,但总觉你叫出来倒是好听……”
他自个说着些颠三倒四的话,我随口回应着他,瞧着日落西头。
他忽然说了这般多,是于我记忆中那个倨傲的孩子相差甚远,或是他小时我教导过他,那时我就在想:眼前这个人,日后无论他在世人眼中做何种人,我也只盼他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