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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抢书,你楞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话说到这份上,曲金柏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他想,捉奸拿双、捉贼拿脏,只要自己把抢的书籍处理好,谁都不能把自己怎样。
就这样,曲金柏揣着县劳动人事部门开的就业通知,同时揣着尽快处理书籍的心思,在黎亚桂极其怀疑的眼光中,走出了后者的办公室,急急赶回自己在荔川县衙后街的家中。
只是,真到了家中,他却发愁了:这么多书,怎么处理呢?记得自己从所占用的学校小屋中将书籍弄回家里的时候,可是分期分批,足足忙了一个多月,现在一下子要处理干净,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书籍上面都盖着荔川一中图书馆的藏书章,别人一看就会起疑心。
“金柏,你是要把这些书都搬走吗?”看见儿子站在斜靠着阁楼的梯子上,曲金柏的娘向二秀问道。
“我还没想好往哪里搬。”曲金柏实话实说。
“怎么还没想好?赶快想,赶快搬。”向二秀早就等不急了,“你看,楼板都变形了,再不搬,阁楼会压垮的。”
当儿子第一次将大包的书籍搬回来,告诉她说这是学校发的时候,向二秀是很高兴的,心想,这学校真好,不仅有书读,而且有书发。但看着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搬回来一大包,她有点起疑心了:总不能发这么多吧。
尤其是有一次听隔壁住着的邵一山闲谈,道是一中图书馆的书籍被抢了,她便明白了儿子不断往家里搬书是咋回事,跟着便害怕起来。她虽然没有多少文化知识,但粗浅的道理还是懂的,知道公家的东西不能私自拿,现在儿子居然抢了这么多学校的书籍回来,那不是犯法吗?真要给别人搜出来了,不要治罪吗?
看着妈妈在楼梯下一个劲地催促,曲金柏心里也有点发急:搬?没有地方,不搬?万一黎亚桂使人来搜,那可就真有大麻烦了。
也合当他路不该绝,正在他盯着因年代久远而一片灰蒙的山墙,为怎么处理小阁楼上堆得满满的书籍发愁的时候,屋外的巷道中传来了收荒货人的吆喝声。
收荒货的?对了,干脆将这些书当废纸卖掉!霎时,这个念头蹿上了曲金柏的脑际。只是,一想到这些书是自己好不容易搞到手的,还为它们担过惊受过怕,又很是舍不得。
“你想好了没有,”看着他站在梯子上发呆,向二秀有所疑惑了,“就是不搬也不能老站在梯子上啊。”
还是卖了,反正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更何况自己今后只是个酒厂的普工,再也不需要这些劳什子。想到这里,他伸出胳膊,提下码在阁楼边的两包书籍,放在地下,对向二秀说道:“我已想好搬的地方了,就去联系,但有件事您得给我做一下。”
“什么事?你说。”儿子答应将书籍从家里搬出去,向二秀很高兴,一口答应。
“你给我将书里盖着章子的地方都撕掉,尤其是封面。”
“里面的也撕掉?”向二秀拿起一本,翻了翻,“这缺了页怎么看?”她虽然没念过几天书,但知道有缺损的书是不好读的。
“叫你撕你就撕,说这些干什么?”听她这样说,曲金柏有点不耐烦了。
“你这兔崽子,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看着儿子突然变脸,向二秀很是不解了。但她一贯骄纵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反是按照他的要求撕起来。
“注意,把门关上,”曲金柏走下梯子,交待着,“如果来人,先把书收好再开门。”
“这我知道,”向二秀答应着,但看着他拍了拍因搬书沾在身上的灰尘,向着屋外走去,便又问道:“你到哪里去。”
“你莫管,我等下就回来。”曲金柏口里应着,手中将屋门扯紧。到哪里去呢?他想着,除了秦得利那里,还能到哪里去!只不知这家伙从打击办放出来后还在操持旧业没有。
前些时听衙后街的人说,这家伙倒卖粮票,被逮了现行,不是好多人看他妻儿老小可怜給作保,早就送到劳改队去了。但愿他还在收破烂,免得自己还要为家里的这些书籍到处找去处。
但曲金柏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刚出门拐过自己屋子的墙角,就遇上了江一贞。再仔细一看,同她一路的还有岑新锐的妈妈郑文淑。
不好!毕竟是做了坏事,曲金柏心虚得很,马上向相反的方向转过身去。
“站住!”江一贞见状,连忙喝住。
“江妈妈,您是叫我吗?”曲金柏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看着这小子装模作样,江一贞气不打一处来。
曲金柏四下望了一下:果然,这里就他和江一贞、郑文淑仨。
“您叫我有事?”曲金柏仍然装糊涂。
“你自己做的好事不知道?”看着他这样子,江一贞非常愤怒了。
看着江一贞因愤怒而变形的脸,曲金柏有点害怕了。他虽然没有和她打过多少交道,却知道她的厉害,也知道这次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故此说道:“您说吧,我听着。”
“你要把我家褚兰祸害到什么时候?”江一贞不容他闪躲,直直地问道。
“江妈妈,你小声一点。”曲金柏朝四周看了一下,求着饶。
“你这混蛋,这时候知道要小声一点了?”看着面前这个专干坏事的混蛋,江一贞恨得牙齿痒痒的,此时手里有把刀,她都剁得下去。一想到可怜的褚兰,她就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