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俞谨,你对皇上放尊重点!”
俞谨更笑,道:“真冤枉!四爷,我这不是在请安么?是您把我给绑起来的,不然我还要给万岁爷磕头呢!”
八阿哥面无表情,他从旁拾起一根鞭子,抬手狠狠抽在俞谨身上!
康熙和胤禛都被他吓了一跳!
康熙皱眉道:“老八你做什么!”
俞谨被刚才那一下,打得脸上肌肉都在抽搐,但他居然仍旧在笑。
“八爷,这可是您的不是了。”他喘了口气,哑着嗓子道,“万岁爷在跟前呢,您该讨他老人家高兴才是,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武?”
八阿哥平静望着他:“你骗得过皇上,骗不过我和我四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除了JE571U能让你顶礼膜拜,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皇上。”
他说完,又转头对康熙道:“皇阿玛,当年儿臣的胳膊,就是此人掰断的。”
康熙一怔,他看看俞谨:“你为何要掰断八阿哥的胳膊?!”
俞谨笑笑:“因为他不听话。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只是略作惩戒。皇上您看,八阿哥现在没痛没伤的站在您面前,这说明我当初并没有下狠手。”
康熙此刻也听出来了,这人不用草民,不用奴才,依然在使用“我”——他确实没把自己放眼里。
想及此,他点点头:“雍亲王告诉朕,你是从三百年后过来的。”
俞谨点点头:“确凿地说,是三百二十年后。”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什么的?家里祖上是干什么的?”
俞谨被康熙问得笑起来:“皇上,我拿的是国外护照。”
胤禛见康熙不懂,赶忙解释:“皇阿玛,他不是中……他国籍不在这里,从律法上来说,他是洋人。”
康熙诧异:“他明明是汉人,说的也是官话,怎么成了洋人呢?”
胤禛不由焦躁起来,第一个问题就把康熙给弄糊涂了,这接下来还怎么问!
俞谨哈哈笑起来:“皇上,我是哪儿人这不重要,反正幼年跟着父母回国之后我就居无定所,算是个世界公民。”
康熙定了定神:“那么,你以何为业?”
“本人是EIC远东分署研究所项目部主任。”
康熙看胤禛,胤禛和八阿哥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这句话该如何解释。
这审问真叫人挫败,八阿哥暗想,人家倒是有问有答,可惜问的一方,一句也听不懂。
想及此,他觉得不能再让康熙难堪了,索性道:“皇阿玛,让儿臣来问吧。”
康熙点点头。
八阿哥再度拿起那根鞭子,他走到俞谨面前:“皇上想知道,你们闯到大清来是想干什么。”
俞谨叹了口气:“我想干什么,不是早就和四爷八爷你们说了很多遍了么,把JE571U还给我,再把大清的秩序恢复正常,两个任务完成,我们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他们想把弘历抢走。”胤禛给康熙解释,“然后,把历史全部掰回到史书上的原样。”
康熙皱眉:“弘历不能给你们,他是朕的孙儿。”
俞谨顿时把脸拉下来:“他不是你的孙子!”
胤禛的那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一步上前,夺过八阿哥手里的鞭子,狠狠打在俞谨身上!
“再胡说,我就要动刀了!”
被打得周身剧痛,俞谨还不改口:“他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是你们偷走的!”
八阿哥也看出来了,一说到弘历,俞谨就失控。
康熙也怒道:“弘历是韦氏生的,朕亲眼所见!”
俞谨哈哈一笑:“皇上您知道么?未来的世界,男女不圆房也能生孩子,哪怕不见面,女的照样能怀孕生产。”
康熙更愕然,他转头望着胤禛:“那……怎么生?”
胤禛脸色苍白,他咬着牙道:“皇阿玛别听他胡扯!”
“怎么是胡扯呢?”俞谨调侃道,“四爷,人工授精是大众常识呀!您不能因为老爷子听不懂就说这是胡扯。”
康熙现在明白了,两个儿子劝阻自己来见俞谨,是对的,这样的审问完全构不成对话,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他点了点头:“虽然你说的,朕有很多听不懂,但朕也看得出来,你就是个妄自尊大的狂徒,不知礼义廉耻,即便在三百年后,也不过尔尔。”
康熙这句话,好像镇定剂,一下子把俞谨给说安静了。
他静静盯着康熙,忽然道:“所以我讨厌清朝。”
康熙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讨厌清朝,讨厌你和你的儿子。我也讨厌明朝,但清朝却更让人不可饶恕。”
康熙勃然大怒,他伸手指着俞谨,颤声道:“满嘴胡吣的东西!”
胤禛索性抓了鞭子狠狠抽他:“还不住口!”
但俞谨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一脸满不在乎,笑嘻嘻的:“四爷您知道,为什么EIC远东署修建得最晚?为什么当初茱莉亚的父母执意要制造JE570X?因为总部根本不在乎!技术核心全都在欧美,他们认为中国人什么东西都研究不出来!中国人就只会山寨!这是因为什么呢?我想你应该知道。根源,就在你和你父亲身上。”
康熙在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名词里,只捕捉到了一个词:山寨。
他不由想起茱莉亚给他做的那双皮凉鞋。
胤禛拎着鞭子,他的手指在轻颤,然而他仍旧勉强道:“……你不该要求一个历史中的人物。”
俞谨点点头:“对,我不该要求一个历史中的人物,但是四爷您记得么?今年,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牛顿已经70岁了,他一生伟大的成就,基本上都已达成,英国的社会革命也结束了,大航海时代早就走向尾声,再过23年,瓦特就要诞生了,此刻距离鸦片战争只差一百年了!可是你们呢!如今你们这些姓爱新觉罗的,又在干什么!”
胤禛觉得这些话,更像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但他仍旧强硬地抬起脖颈:“如果中国只有清朝这一个朝代,你可以责怪我们;但事实上并不是!”
“我没说责任全都在你们身上。”俞谨轻轻摇头,“真不幸!落幕的这场大戏,却偏偏得由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来演。冤有头债有主,朱明王朝已经遭了报应,被你们,被农民叛军,被吴三桂他们给报复过了,可你们欠下的债,却得由后世几百年的人来替你们偿还,而且到现在都还不完。”
八阿哥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发觉康熙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知道康熙不可能听懂俞谨这些话,但康熙肯定明白了,对方是在指责他。
人家在骂你,你却听得半懂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八阿哥忽觉无限怅然,他摇摇头:“好吧,俞谨,也许你是个爱国者,虽然另类了一点。”
俞谨把下巴一翘,他冷冷道:“我不是什么爱国者,我说了,我是世界公民,拿的是国外护照,我只是讨厌被歧视。”
八阿哥点点头:“看来你的人生经历了不少挫折,所以把你折磨成了心理变态。也许你刚才那番话能打击到我四哥——天知道,他怎么就这么爱国爱民爱科学——也能打击到我皇阿玛,毕竟他身为天子,担负重责。但我却不会因此而无地自容。”
“哦?”俞谨笑起来,“您的心胸这么宽大么?”
八阿哥淡淡道:“历史从来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爱新觉罗家是皇族没错,大清也确实很糟糕,野蛮,落后,统治者前所未有的暴虐粗鄙……真要谈这些,我比你更有心得。如你所言,当初我们该呆在白山黑水间,别跑这儿搀和这锅烂粥,结果锅被煮翻了,我们这把最后十五分钟才被放进锅里的枣子就成了唯一的罪魁。跳出历史,单纯指责当然容易,尤其是高高在上的指责。然而我不想指责,我也不想被指责。雪崩之时,每一片雪花都有责任。如果大清注定要做个落幕的戏子,我奉陪到底就是。”
八阿哥这番话,平平静静,俞谨一声不响听完,他哗啦啦摇晃了一下手臂上的铁链。
“如果我是自由的,那我真要给八爷您鼓鼓掌。”他微笑道,“您的口才实在太好了,您的心胸如此大度,您的思维如此深刻冷静,不愧是众口皆碑的八贤王。可是我就搞不懂了,您这样一心一意为您的父亲兄长说话,他们有没有把您当回事呢?”
八阿哥冷冷瞧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俞谨轻轻叹了口气,故作惋惜:“这么优秀的人才,却得不到皇位,不光得不到皇位,您的父亲打心眼里鄙夷您,不管您多么小心翼翼,上书再三请罪,就是没法消除他的戒心和怒气。老爷子对您那么坏,接下来的十年里,您过得简直憋屈极了——我真不明白!您如今,怎么反倒替他说起话来?”
八阿哥没怒,反而笑起来。
“你是哪只耳朵听见我替皇阿玛说话?我早就不为任何人说话了,我只说我自己想说的。我知道皇阿玛不喜欢我,人一旦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了,那他做什么都是错,不是他的错也和他有关,想发泄情绪,总是先冲着自己的亲人。这是常情,谁叫我是他儿子呢。我勉强不了他,但我也不再费力去讨他的喜欢,我有我的人生要过,我也有妻儿要爱护,皇位我早就不稀罕了,不如说我现在更担心四哥不愿继位。所以俞谨,如果这番话你在五年前说,或许还有效,现在嘛,对我而言真是一点用也没有了。”
胤禛在一边,静静望着康熙的神色,他能从父亲不断变化的神情里,看出他的心事,那是充满惊愕,懊悔,欲言又止,还有些不甘的意思。
然后,康熙缓缓的,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在这件事上,俞先生,你恰恰弄错了。”
俞谨一愣,抬头望着康熙:“哦?愿闻其详。”
“皇位,朕不打算给四阿哥了。”康熙看着他,“朕要给八阿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