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音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独自坐悦龙山庄的大巴回到市区的。
路上给校刊的顾师姐打了个电话,等她到A大附院的时候,顾师姐已经把摄影器材寄放在了导诊台。
A大附院一楼大厅东侧墙上镶嵌式的巨大白色时钟指针你追我赶,霍音拿好摄影器材看过去的时候,刚好正正当当指向数字七。
上午7:00。
在岑月打卡上班之前,霍音取好了医院的远景空镜,留作宣传片的剪辑素材。
八点钟的时候,霍音已经站在胸外科住院部的门廊边,安静看着各个行色匆匆的人。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电梯停在胸外所在的十三楼。
霍音还没来得及跟刚下电梯的岑月打招呼,便被紧跟着下电梯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拉到一旁。
医院里人来人往,这样的动作有些突兀,已经引起管门禁的护士姐姐频频相看。
霍音礼貌地冲护士姐姐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才转头看向林珩,压低声音:“怎么了,突然拉我过来。岑月学姐来了,我还要去拍摄。”
声音尽管一贯软稠稠,紧迫感也在言语之间不言而喻。
不过对方牢牢拉着她的手腕,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林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虞,他推推细边儿眼镜,饶是如此,脸上还挂着淡笑,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温和儒雅。
“阿音,你昨天跟程嘉让,怎么回事?”
“什么。”
冷不丁听到对方问这么一句,霍音红润的嘴唇微张。
还没吐出字来。
眼前先凝起炙烈的火光,越过火光,看见男人浓重的断眉下,漂亮的双眼冷漠疏离。
那晚林珩让她给程嘉让点烟。昨晚岑月麻烦程嘉让捎她上悦龙山庄。
仅仅是这样的交情。
至于昨夜烟花秀下的乌龙。
霍音攥紧手提相机包的提带,不允许它有一丝一毫的滑坠下落。
正要开口,被林珩抢了先。
“你怎么坐他的车上山的?”
霍音据实相告。
“我和岑学姐上山对拍摄流程,出租车中途抛锚,他们刚好路过,我借了岑学姐的光,搭的顺风车。”
话音落下,她注意到林珩面色稍霁,不过语调还没变,继续向她盘剥询问。
“这样啊,好好谢过人家了没,今晚组个局……”
“谢过了。”
霍音打断对方的话,岑月已经进去两三分钟,再晚她要拍不到查房了。
“还付过车费。我真的来不及了,拍摄结束我们再聊好吗?”
“急什么,一整天的时间给你拍,哪就差这么一会儿功夫。”
林珩把霍音身体扳过去面对他,
“那在山庄门口的时候呢,他那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样,你离程嘉让远点,他这个人,危险得很。”
霍音已经把摄像机从包里取出来,闻言,擦拭的动作顿在原地。
林珩这是在怀疑她?
她伸手去探外衣口袋,空空如也。
没有小哈雷摩托钥匙链。
她今天换了件鹅黄色的羊毛大衣,钥匙链不在这儿。
霍音走开之前,温声问了一句:“八点零三,你们跟着导师那么忙,迟到真的没关系吗?”
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忙。
所以可以随时出现在八条街外的后海,或是两小时车程的悦龙山庄。
……
-
霍音亮明校刊记者身份,顺利通过门禁,进了胸外科住院部的走廊。
入眼意料之外地略显嘈杂。
几个白衣的医生、护士站在护士站外,齐齐看着病房内部电梯的方向,还有几个病房门口,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家属不明所以地张望闲看。
年长的护士低声嘱咐年轻护士把病人请回病房。
岑月和另外几个刚进来的医生正在听另一个护士解释。
霍音目光落定说话的护士身上。
加上唇形,听了个囫囵——
“小程大夫那个肺气肿病人昨晚就不行了,楼下那边早上才上班,刚来人接走。”
“啊?”
岑月声音带了不敢置信,
“四十二床?嘉让休班的时候四十二床不是已经平稳了?”
“就是说啊。”
说话的护士叹了口气,
“这么看是回光返照,唉,前几天你们导师不在,都是小程大夫没日没夜守着。”
“昨晚要不是李姐死命拦着,下着雪又是半夜他还要开车回来。”
“谁不知道他开车疯得很。”
霍音用袖口一下下无意识地擦拭着镜头。
目光停留在医院不染纤尘的白色地板上,上面好像反光映出雪夜山庄,玻璃房门口的垃圾桶里,十几根灰暗燃烬的南京烟头。
她被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咳了几声,莫名觉得这消毒水像是夹杂着山腰裹挟寒意的薄雪味。
几句话说完,病人和家属被请回病房。护士们忙碌起来,穿白大褂的医生们不约而同往办公室走。
霍音跟着过去的时候,林珩似乎缓过刚才的劲儿来,特意凑到她身边低声嘱咐不要在医院里乱跑,免得给其他人添麻烦。
A大医学院那边已经和附院沟通过,附院为宣传片的拍摄一路开绿灯。
霍音今天也就扛着摄像机一路跟着岑月和胸外的医生们体验了一把医生的日常。
查房、看诊、写病历、和病人或是家属沟通安抚对方情绪,一上午的流程下来大家看起来都有些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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