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冷笑道:“区区两缸这样的酒,许轩主怎会放在眼内?你还是快点回江北去,再也
不要理会这里的事。”
欧一神双眉一蹙,道:“我现在正想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方竹道:“这里的事,就算是欧如神来了,也管不看!”
欧一神脸色倏变,道:“许轩主在甚么地方?我也要见他!”
方竹道:“他不会见任何人。”
欧一神怔道:“那么心凤呢?”
方竹道:“你自己去找个够好了,老夫可不是负责看管这个待婢的。”
欧一神道:“铁帚翁,你今天怎么了?老是神秘兮兮的,准是有事瞒着咱们吧!”
方竹没好气地道:“小欧,我看你还是识趣一点,马上离开这儿的好,但这个姓岳的小
子,却一定要给我留下来!”
欧一神道:“你为甚么要留住他?”
方竹淡淡道:“为了好奇。”
欧一神道:“他有甚么地方令你感到好奇?”
方竹道:“这小子能挨住大斧的斧头,刚才中了老夫一帚又没受伤,嘿嘿,准是有点古
怪!”
欧一神道:“他有甚么古怪,那是他的事,犯不着你来多管。”
方竹道:“很抱歉,现在这里已经是老夫的天下了,所以,我若要留住他,世间上再也
没有人可以把他拉走!”
欧一神哂然一笑,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许不醉是不是已经给你关了起来?”
方竹冷笑道:“小欧,你把这个姓许的醉鬼估计得太高了,像他那样的人,老夫又怎会
真的永远跟随看他?”
欧一神道:“就算你不甘心跟随许轩主,也不该做个叛徒!”
方竹哈哈一笑道:“你已年纪不轻了,怎么说话还充满了孩子气?”
岳小玉大声道:“他不是孩子气,是讲义气。”
方竹道:“老夫已活到六十几岁了,对‘义气’这两个字,早已失去信心。”
岳小玉道:“那只因为根本不配谈这两个字!”
方竹道:“这两个字太虚幻、太不实在了,譬如说,你们两个都中了剧毒,而解药只有
一份,那么该由谁来服用?”
欧一神遗:“当然是小岳子!”
方竹道:“但小岳子也坚持由你服用,那又怎样?是不是两个都不吃,大家一块儿死掉
算了?”
欧一神怔住,无言以对,但岳小玉却立时大声道:“这种事很容易解决,咱们掷骰子赌
一赌好了!”
欧一神立时笑道:“这真是个很好的主意。”
方付冷冷一笑,道:“这算是甚广好主意?简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欧一神道:“你背叛了许轩主,又何尝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方竹嘿嘿笑道:“但老夫却认为安全得很,最少,现在许不醉连酒也没有得喝了。”
欧一神道:“心凤呢?”
方竹道:“她当然正在陪看老许,你是不是吃醋了?”
欧一神怒道:“方老儿,我一直把你当作是慈祥的长者、武林前辈,想不到你竟然是个
人面兽心的老混蛋!”
方竹“桀桀”怪笑,道:“小欧,你骂够了没有?”
欧一神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也一并干掉?”
方竹道:“本来,老夫也不想令你们姓欧的人太为难,偏偏你却要自寻烦恼,那就不要
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欧一神怒道:“方老儿,你有种的尽管动手!”说着,用扁担用力一挥,发出了疾劲的
呼啸声响。
方竹扬眉悍笑,道:“你以为凭着这根扁担,就可以挡得住老夫的铁帚亡魂杀?”
欧一神道:“挡得住固然要挡,挡不住也要挡!”
岳小玉听得胸口一热,叫道:“欧大哥,只要今天咱们不死,迟早总有一天要这老儿本
利归还!”
欧一神怪叫道:“咱们怎会死?死的只是这个可恶老贼!”
方竹狞笑一声,突然抢步疾出,一柄竹帚有如狂风骤雨般向欧一神急攻过去。
欧一神闷不做声,身形一挫,手中扁坦一摆一抽,蓦然使出一招“蟒王摆尾”,反击方
竹的身腰。
方竹一声嘿笑,右手倒施一着“仙人指路”,以竹帚柄端急点欧一神胸口“玄机穴”。
欧一神知道方竹招事阴险多变,不敢再冒险抢攻,唯有立时身形一蹲,错步向后退了一
步。方竹得势不饶人,只听见竹帚劲风不断呼啸,攻势凌厉有若狂飙,欧一神已被逼得有些
透不过气来。
方竹招式超出越凶猛,嘴里同时“嘿嘿”恶笑道:“欧如神与你相比,不知怎样?”
欧一神怒道:“若是家兄出手,只怕你如今早已帚毁人亡,死得心服口服!”
方竹诡笑看道:“只可惜他不在此地,那就只好让你先行死得心服口服。”
岳小玉听得又急又怒,突然捡起十几颗石子,不断向方竹头上和身上掷去。
当然,这是完全无济于事的,只能换来方竹更为嘲笑之声而已。
正当岳小玉苦思无策之际,忽然耳畔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岳小玉不由怔住。
这附近没有任何人,但耳畔却有一个极阴柔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丢石头,也不要东张西望想看见我,告诉你,我用的是传
言入密功夫,此刻除了你之外,就算身边有人紧贴着,那人也是全然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岳小玉只好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同时心里不断地想:“这人是谁?这声音似乎从来也未曾
听过。”
这的确是个很陌生的声音,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也无法可以分辨得清楚。
只听见那声音又道:“一神的功夫,虽然打不过铁帚老儿,但他最少可以顶得住三四百
招,所以,你不要看急,总之等着瞧就是了。”
岳小玉闻言,心头略为一宽,但毕竟还是将信将疑,寻思远:“万一欧大哥只是顶到一
两百招就给老不死干掉,岂不是冤枉之极吗?”
过了片刻工夫,欧一神的形势更是不妙了。
岳小玉心头大急,又要捡石子去掷方竹,但他才俯下了身子,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道:
“不要用这种笨法子了,还是瞧瞧我怎样对付这个老贼吧!”
岳小玉听见这两句话,立刻就不再检石子了,索性蹲了下来,看看那人到底怎样对付方
竹。
他才蹲下身子,突觉头顶上一阵劲风吹起,原来正有一个灰衣人在他头顶上飞掠过去。
这人飞掠时的姿势十分美妙,速度之快更是令人难以想像。
方竹乍见这条人影飞来,不禁面上变色,立时喝道:“来者何人?”
那灰衣人并不答话,却突然撑起了一把伞子。
这把伞子,居然是用精钢铸造的,伞骨前端,尖锐得就像是利剑一样。
方竹吃了一惊,急忙抽身变招,一连八九帚挥了出去。
但那钢伞一张开,方竹竹帚上的招式,便立时全被挡了回去。
欧一神陵地精神大振,兴奋地叫道:“老大,这老贼背叛了许轩主,万万不能放过
他!”
那灰衣人“呵呵”一笑,道:“还用你来提醒吗?况且我已算过,这老贼阳寿已尽,今
天谁都再保不住他的老命!”
岳小玉暗叫一声“妙哉”,忖道:“莫不是欧如神来了?”
只见火衣人招快如电,方竹虽然早已仰身暴退,但等他退开五六丈远之后,赫然发现小
腹左边已被钢伞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灰衣人冷冷一笑,道;“你现在才后悔,恐怕已经太迟了。”
方竹脸色铁青,怪声叫道:“谁在后悔,等一会就知道了。”语毕,发出了一下清亮的
长啸。
灰衣人道:“想叫萧焯来助你一臂之力吗?”
方竹没有答话,又发出另一下的长啸。
他这第二下长啸,终于获得了回报。
回报他这声长啸的,是一个滚动而来的人头。
萧焯的人头。
口口口人头如球,不断向方竹的脚下滚动过去。
等到人头在方竹脚下静止不动的时候,萧焯的眼睛恰好就对正着方竹的脸。
这对眼睛向外突出,满脸都是惊悸之极的神情。
方竹傻住了,在这刹那间,他的脸看来也和萧焯的头颅没有甚么分别。
灰衣人忽然叹了口气,道:“方竹,你是一念之差,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正是相由
心生,你这一错,实在是错得太厉害了。”
方竹凝视着箫焯的头颅,只见它还是血淋淋的,显然刚刚砍下不久。
灰衣人又道:“萧焯也同样是想歪了心,但这只怪许轩主生性太随和,明知门前有盗,
他还是不理不睬,以致萧焯雄心渐起,以为只要跟你这位铁帚翁勾结,这公主轩迟早也会落
入他们万年帮掌握之中,唉!他也不仔细想想,许不醉是何许人也,又岂是万年帮这些乌合
之众可以吞噬得下的?”
方竹脸色苍白,颤声道:“不必多说了,老夫认栽便是!”
“是”字甫出口,竹帚已被远远抛开了。
他知道,他知道这一辈子再也用不看这东西了,无论是用来打扫门庭或者是杀人伤人,
都用不看。
只听见“篷”的一声响,方竹举起右掌自碎“天灵”,登时眼凸舌伸,吐血而死。
岳小玉看得为之惊心动魄,想不到虽然来到公主轩,不但还没见着许不醉,就已遇上了
这等惨厉之事。
就在这时,忽然欧一神发出了一下兴奋之极的叫声:“心凤,你还没有死!”
岳小玉同头一望,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一身侍婢装束的绿衣少女,手持看一柄血
淋淋的大砍刀走了过来。
一个侍婢,居然会拿着这柄血刀,实在是令人有着匪夷所思的感觉。
原来这绿衣侍婢,就是追随许不醉多年,如今还是未嫁之身的心凤。
心凤没有理会欧一神,却走过来对灰衣人俭衽道:“这次大公子能够化险为夷,真是全
凭五先生仗义帮忙,奴婢实在感激不尽。”
岳小玉一楞,忖道:“甚么五先生六先生的,难道这人不是江北仙上仙欧如神吗?”
但他再想一想,立时又有所省悟:“对了,欧如神又叫欧五先生,这次灰衣人真的就是
他!”
只听得欧如神淡淡一笑,声音还是那么阴柔,那么从容不迫,道:“这点小事,何足挂
齿?”
心凤正待回话,忽听一人咕噜着说:“老欧虽然口沫横飞,但这两句话却是一点不
假。”
岳小玉心头一跳,立刻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头戴高冠,面庞略圆,眼略浮肿,身材略
胖,正跟神秘师父形容许不醉的一切不谋而合。
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此人满身是酒气。
不消说,这人的确就是许不醉!
口口口许不醉是个相当奇特的人,甚至连说话的词汇也极之奇特。
欧如神一看见了他,就免不了要暗叫头疼。
本来,一个令自己头疼的人,最好就是希望他快点去见阎王。
但欧如神却偏偏还是要救了他。
但救了这个人之后,却还要听听他的风凉话。
“老欧,你是江北仙上仙,怎么仙到江南来了?”
“因为脚痒,所以我就来了。”
“是脚痒还是技痒?”
“也许是两样都痒。”
“幸好你痒,否则你以后就会少了一个老朋友。”
“方竹晚节不保,真是令人堪叹。”
“他不杀许某,是想连我的武功招数也逼供出来,但老许还没有说出半个字,你就赶到
为鄙人解围了。”
“你是命不该绝,心凤更不该陪着你这个冤大头而死。”
“这是天意,特意叫你来还债。”
“十年前,你也救过欧某一次,不是你,我已给伏牛山那股流匪活活烧死。”
“如今大家扯平了,你在也用不着老是记挂着许某人当年揪命恩德。”
“这真是天意。”
“欧神仙,你心里还有什么说话,请快快说出来,不要阻着老许喝酒。”
“你只有一个侍婢?”
“不错,就是这个心凤。”
“她不美。”
“若美,早就嫁出去啦!”
“她也不算难看。”
“若难看,我早已把她当作牛羊般卖掉。”
“但有一个人,却很喜欢心凤。”
“你的宝贝弟弟一神?”
“正是一神,他年纪不轻啦!早就应该成家立室,正正经经的讨个老婆。”
“嘿嘿……嘿嘿……嘿嘿……”
口口口许不醉“嘿嘿”冷笑的声音,一直维持了很久很久才停顿下来。
欧加神瞪视着他,道:“这算是甚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许不醉立刻把心凤向前一推,道:“一神要讨老婆,应该自己去问她,而不是由你来问
我!”
心凤早已满面通红,连那柄血力也惊惶得跌落在地上。
欧如神皱了皱眉,对欧一神道:“许轩主之言不无道理,你说该怎么办?”
欧一神讪讪一笑,道:“就只怕心凤姑娘不肯嫁给我这条瘦竹竿。”
许不醉两眼一翻,对心凤道:“人家已开口啦!你又怎么说?”
心凤把脸儿垂得很低很低,声音更是有如蚊讷一般,道:“奴婢不知道。”
许不醉“嗯”一声,这:“真的不知道?”
心凤跺了跺脚,急得好像快要哭了出来,道:“大公子,这叫奴婢怎么说嘛!”
许不醉皱了皱眉,道:“算了,你不必再说甚么,总之,你是舍不得离开我这个大公子
的,是不是?”
心凤只好点头,道:“奴婢侍候了大公子这许多年,当然是舍不得离开大公子了。”
许不醉瞪着欧一神,道:“想讨老婆的小欧,你听见心凤的说话没有?”
欧一神道:“听见了。”
许不醉道:“所以,你是不用痴心妄想啦!心凤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欧一神大急,道:“但是……”
“但是甚么?”许不醉冷冷一笑,道:“是不是想强抢?”
欧一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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