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和古沁黎心里共同的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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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人团圆。
无论是白日里的尴尬,还是片刻前的不快,都被餐桌上的热气腾腾冲散。
家人们有说有笑地举杯,共庆佳节。
月明生辉,映在盛着米酒汤的天青色瓷碗里,幻化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
饭后,谢倾见时间还早,问外婆想不想出门看花灯。
“我看到公众号推送,说是今年在蓝色港湾那边有个超级灯会,请全国各地的非遗传承人做了近百组花灯,可好看了。”
光是听她的描述,华婉就觉得心动。
算起来,她也有十几年没看过花灯了。
最近几年不必说,她无知无觉地躺在医院里,自然没机会赏灯游园。
再往前那几年,她沉浸在中年丧女的伤痛里无法自拔,又哪会有心思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出门玩乐?
如今,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方知珍惜当下时光。
不过她心动之余,还有些犹豫。
主要是蓝色港湾离沁河苑有些远,跑过去看完花灯再回来,少说也得到一两点。
除夕那天她熬了个大夜,又加上第二天早起去拜神,她可是缓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她怕自己身子撑不住,反而耽误小辈们尽兴。
古沁黎看出她的顾虑,积极地替她分忧。
“华姨,咱们一起去看花灯。晚上您就回我们那儿,离得近。”
众人迅速商量妥当,由温厉和谢倾负责留在家里收拾碗筷,温明诚和古沁黎则带着华婉先行一步,到时再在灯会找个显眼的地方汇合。
计划原本很完美,但当温厉的车被迫停在距蓝色港湾还有几十米远的停车场时,谢倾开始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果说春节假期里的深城是半座空城,那元宵节这天,大概是半个深城的人都挤在了蓝色港湾。
站在入口往里看,人群熙熙攘攘,一眼望不到尽头。
许是因为人流密度过大,周围不仅特别吵,网络信号也出奇的差。
温厉先后试着打给爸妈,微信打不通,电话没人接。
足足折腾了快十分钟,两边愣是没联系上。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进去撞大运。
在十几万平方米的场地上找到三个特定的人,需要多久?
温厉和谢倾不知道。
但他们确实别无选择。
两人无头苍蝇似的在灯会里转了近半小时,花灯看了不少,想找的人一个也没见着。
好不容易打通华婉的电话,对面吵到不行,根本听不清说话的内容。
“要不然算了。”
谢倾低头看了眼一直在转圈圈的微信,选择妥协。
“我给外婆发个短信,让她逛累了就跟古姨回家,不用管我们。”
短信发出去,谢倾放下手机,专心致志赏花灯。
站在一片六方宫灯下,她抬头仰望长方形框架上绷着的彩绘纱绢。
画里的山河湖海大气磅礴,楼台亭阁精巧别致,花草人物栩栩如生。
谢倾正暗自感叹花灯师傅们的手艺精湛,就听身后传来骚动。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听到喊声的谢倾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身着蓝色制服和反光背心的人很快从她身侧挤过去,留下数道奋力前行的背影。
背心上印着四个字,明晃晃落在谢倾眼里——
深城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