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谢倾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伤,更看不出怨憎。
她仿佛被古沁黎吐露出的真相抽干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呆若木鸡。
“倾倾……”
古沁黎的声音带着哽咽。
“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谢盈时不会早早离开人世。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谢倾不会在七岁那年就没了妈妈。
然而,木已成舟。
她做不到让离世的人起死回生,只能将所有愧疚的心思投射到生者身上。
她欠阿时一条命,还不了,只能拿别的来偿。
比如,儿子的一生。
“倾倾,古姨不求你原谅,也没那个脸求你原谅。”
话音落下,古沁黎顺着沙发边沿滑下,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我只求你,看在知温的份上,别迁怒温厉。”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会对你很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谢倾一惊,本能地想伸手去扶。
伸到一半,手臂僵在半空。
不知为何,从古沁黎的话里,她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她想起了温厉刚才看到那张纸时的反应。
没有震惊,没有意外。
这是一个不明真相的人会做出的反应吗?
显然不是。
“厉哥,”
谢倾艰难出声,直勾勾盯着温厉的眼睛。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着她的语气,温厉心一沉。
他很想说他不知道,说他和她一样,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可他不能。
他不能骗她。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很久,是多久?”
“从……谢姨离世那天,就知道了。”
那年温厉十二岁,对很多事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
也很敏锐。
他陪妈妈去送了谢姨最后一程,在太平间外答应了妈妈,要一辈子护着妹妹。
从妈妈的神情里,他看出了一点除了悲痛以外的东西——
内疚。
回到家里,小温厉犹豫了许久,才将困扰着他的问题问出了口。
“妈妈,谢姨她……是不是跟你有关?”
古沁黎震惊于儿子的早慧,思量再三,还是将所有真相对他和盘托出。
种子,就这样在年仅十二岁的温厉心里扎下了根。
要一辈子对倾倾妹妹好。
要保护她,要爱护她,要守护她。
因为妈妈欠谢姨一条命。
这是他身为人子,不能逃避的责任。
“为什么瞒着我?”
谢倾眼底红成一片,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为什么瞒着我!”
古沁黎想为儿子说句话,却被他用眼神阻止。
温厉苦笑道:“倾倾,我怕。”
怕她因为这件事陷入无休止的矛盾和痛苦;
怕她因为这件事怀疑自己对她的感情;
怕她,不要他。
但这些怕,他没有细说,谢倾也没有问。
她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也是温厉最怕的一个问题。
“温厉,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你还会爱上我吗?”
温厉垂下了头,不敢再去看谢倾的眼睛。
他不知道。
对于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他要怎么答她?
谢倾冷眼看着温厉的反应,内心的期望一点点被冷水浇灭。
她只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会”。
只要他给她一个答案,过去的种种,她都能既往不咎。
可他却没能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温厉放在她身上的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并不纯粹。
他只是在遵守妈妈的要求,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她,只是他不得已背负上身的一份责任。
即使这份责任在时间的浇灌下生出了爱意,也不是她想要的,纯粹的爱。
谢倾抬头望着生了裂缝的天花板,将几欲滑落的泪水逼了回去。
“温厉,我们离婚吧。”
-
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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