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宋野枝才听说了赵欢与出走的情形。
她没和家里任何一个人有过语言冲突,当时沈乐皆跟沈锦云和符恪提了一嘴王行赫要结婚的事,她还一脸兴致勃勃在旁边插话。后来话题引到沈乐皆成家的事儿上,大家聊着聊着她就莫名静下来了,没多坐一会儿就默默要出门。
沈乐皆瞧见了,问:“你要去哪儿?”
赵欢与冷着脸,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然后关上门走了。
宋野枝在一旁听完,后背冒出层层冷汗。
昨天晚上,他问小叔什么时候结婚,得到吊儿郎当的回答说“后年”。他知道是插科打诨的话,但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知道了王行赫订婚的消息,他才意识到:啊,易青巍是迟早会结婚生子的。
赵欢与……
她……
宋野枝僵在原地,手中的汤匙无知无觉滞在半空。一旁的易青巍立马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低低地问:“怎么了?胃难受?”
宋野枝回过神来,看着易青巍,又看看沈乐皆,心里像闷了几吨棉花,他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事。”
他识破了别人的秘密,却让自己坐立难安。赵欢与在沈乐皆面前表现出的所有喜怒哀乐,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划过。
最后画面定格,她趴在自己胸口哭哭啼啼地问:“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那么难啊。”
赵欢与,医院门口那场泪,有几滴是为你自己而流的呢。
此时此刻咽下的粥,像沙石,堵在胸口,硌得他想哭-
整整四天四夜过去,没有赵欢与丝毫消息。沈家几乎在全城贴遍了寻人启事,地方台滚动播放寻人信息,却毫无起色。
赵欢与此次出逃很成功,石沉大海,不见回响。
在赵欢与离开的第二晚开始,沈家开始请人挨个查所有旅店宾馆。温润如沈锦云也动了气:找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下午两点,宋野枝趁饭后午睡片刻,梦境诡异,怎么也醒不来,最后靠一阵手机铃声拉了出来。
他睡眼惺忪去看手机,下一秒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宋野枝举着手机冲到屋外去,宋英军和陶国生坐在院子里休息,问他怎么了。
他猛地停住,抹了把脸,彻底清醒了,又神游似的回房去。
「小野,我今天看到了新闻。我很好,叫他们撤了吧,开学了我会回去。」
宋野枝走到卫生间去关上门,思来想去觉得不保险,又跑到院里去:“爷爷我到胡同口去买根冰棍儿。”
发来短信的是个陌生号码,宋野枝跑到巷尾的墙边靠着,拨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宋野枝说:“您好,我找刚才用您手机发讯息的女孩儿,请问她还在吗?”
“在的在的,我给她,你等着啊。”
“好,谢谢您。”
宋野枝换了只手拿手机,把手心的汗全蹭T恤上。
噼里啪啦一段杂音过后,赵欢与接起了电话。
“喂。”
“喂,欢与。”
两个人都没了下文,半天无言。
宋野枝先开口,嗓子涩得很:“你背了我的号码啊?”
“你们的我都能背。”
“你这些天……你现在在哪?走的时候带够钱了吗?”
赵欢与左手拿手机,右手抹眼泪,声音听不出端倪:“小野,你们别找我,到时间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我没跟他们说你联系我的事儿。”宋野枝抠着身后的墙壁,“出去这么久,你到底还有没有钱,够不够用。”
赵欢与顾不得眼睛了,转而捂紧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泄出声就再也忍不住。
宋野枝接着说:“你告诉我你在哪,我不跟他们说。我去找你,看看你。”
挂了电话,宋野枝马不停蹄跑到胡同口小店去买冰棍儿,回家的时候满头大汗,陶国生见了让他赶紧用毛巾擦干,还问:“天儿有这么热吗?”
几口胡乱塞完冰棍,宋野枝锁上卧室门,把床底下的箱子拉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他径直取了卡放兜里,想着万一那地方没银行,又折回去数了一叠现金。
“爷爷,我出去找赵欢与了。”
宋英军说:“你小叔他们已经请了人在找,你去顶什么用,再说,这么热的天,到处跑,弄中暑了怎么搞?”
“我待不住。”宋野枝看了一眼表,“我晚饭时候回来。”跑到门口又补充,“你们晚点儿做饭!七八点天儿黑尽了就差不多了!”
宋英军懒得搭理他了,连晚饭时间也要被安排。
宋野枝急吼吼去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密云县,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