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辆空车干瞪眼。
叫他等,他果真就乖乖地等。什么事也不做,坐在花坛边的白瓷砖上,仰头看星星。
看着看着,一束礼花在宋野枝脑后炸破夜空,哗啦作响。他转过头去,烟花离他极其近,是在广场上放出的,灿烂如火,恍若白昼。
还没完,一炮接着一炮,粉粉绿绿,蓝蓝紫紫,五颜六色在天空中布了个景。
美,美得像幻境。
礼炮持续不久,渐渐稀疏下来,就在这空隙中,他听见赵欢与、沈乐皆、易青巍,甚至爷爷和陶叔在一齐叫他的名字。宋野枝的心咚咚当当地乱跳,拾阶而上,把广场看了个全貌。
广场摆了一圈地面礼花,不断蹿出一人高的焰火,富丽堂皇,像个宫殿。他们站在中央,围着一个两层蛋糕,插满了蜡烛,火焰一跳一跳,同周边的礼花争辉。
他刚才旁观的幻境,竟是有人挖空心思为他造的。
赵欢与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广场上看热闹的小孩儿也跟着调调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易青巍大喊:“宋野枝!”
他们一起接:“生日快乐——!”
宋野枝慢腾腾走过去,看着爷爷说:“我从来不过生日的。”
他眼睛里住了两簇火,比谁的都亮,宋英军知道,那是他含着的泪拥起来的。
“你小叔问的我,硬要给你折腾这么一出。”
易青巍走来贴着他,捧着脸仔细瞧:“高高兴兴的,我可不是来惹你眼泪的。”
宋野枝扭不开脸,嘴硬道:“烟熏的。”
赵欢与把寿星帽给他稳稳当当戴上。
“我们寿星的许愿环节!”她小声说,“要好好许。”
宋野枝只看过别人许愿,但他做不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心无旁骛的模样,像在演电视剧。他认认真真盯着蜡烛沉默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吹灭了。
分蛋糕就是见者有份,赵欢与跑了全场,见人就送,还善始善终,嘱咐道吃了还有,没了再来拿。
笑啊,闹啊,怎么也不够,尽情一整晚。
最后,总算是倦了疲了,摆得费心思,收得费手脚。把垃圾一一扛到桶里去,大家打道回府,全部就近回胡同院里歇下了。
“好像一场梦啊。”他说。
易青巍没理他,趁他泡脚时给他的蚊子包擦药。
“其他地方有没有?”
宋野枝直起腰掀衣服,露出肚皮。
“怎么连这儿都遭了咬?”
“第一晚没经验,坦着肚子睡的。”
易青巍似笑非笑,问他:“刚才许了什么愿?”
“能说吗?”宋野枝真诚地问,很有和他分享的欲望。
反而引得易青巍摇头:“不说,说了就不灵了。”
易青巍手下未停,心思活泛。
宋野枝的生日,他借光也许了个愿。
他希望,眼前这个小孩儿,能在自己的庇护下,完整地长大。
由衷地,恳挚地,要以自己的心头血滋养他。
药擦完了,宋野枝走路两条腿都得分老开,手还要照顾着衣服不贴肚子。易青巍让他上床躺着得了,收拾完回来,见他把两条腿搭床架上晾干。
“你这姿势硌尾椎骨吗?”易青巍好奇。
“有点儿。”
易青巍抓了宋野枝平日用的枕头,塞他屁股底下去。
“我有点儿嫌弃。”
宋野枝弱弱地反抗,被易青巍拍了一掌。
“怎么从来不过生日?”
宋野枝说的每句话他都留意着。
“不重要啊。”宋野枝理所当然道,“小的时候还过过几年,但大家都越来越忙,就没去在意了。我也不想过,没什么意义。”
“瞎说。”易青巍上床,把他挤到里侧去,“本来要给你过农历的,但谁叫你没事儿干要往村里跑,错过了。那就退而求其次,给你过一个阳历的。”他叹气,“白瞎了七月初七这么个好日子,七夕那天是不继续傻兮兮跑山上喂蚊子呢?”
“对啊,小叔,你七夕节怎么过的?”
“怎么过,医院里陪病历过的。”
药风干得差不多,易青巍把宋野枝睡裤的裤腿给捋下去,说:“我觉得有意义,再忙也要过。以后我们每年都过,七夕这天,牛郎织女过桥相会这事儿也要给你让道,排你生日后边儿去。”
他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条项链,在手心里展开,一头银色的羊落出来,在空中轻晃。易青巍叫他贴近自己,郑重地为他扣到脖颈上,语气正经了一些:“宋野枝,十七岁了。”
十七岁这年,宋野枝的生日愿望许了也没记挂在心上。虽然算是谨慎对待了,但也只是像在考场上对待一道选择题一样,尽心尽力保证它毫无差错,然后做完就忘。
他许:
“好,那我就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我,祝我们。”
那时,岁月尚安稳可人,简单得很,一眼望得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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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们每年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