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讨厌?我看你好像很喜欢。”
曲筱阳被他那眼神看得臊得慌,拉过被子就蒙住了头。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头发还湿着,别捂。”单世钧忍俊不禁,好脾气地将那被角掀开一点,拨出曲筱阳湿漉漉的长发,继续用吹风机仔细地帮她吹着。
吹风机‘呜呜’的在耳边响着,就像白噪声一样。曲筱阳本就累,阖上眼,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曲筱阳转头,便看见单世钧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手机。
“几点了?”
单世钧转头看冲她笑了一下:“六点半,醒得正是时候。萨仁婶让我们过去吃晚饭。她给我们准备了烤羊腿,这会儿应该差不多烤好了。你准备好咱就过去。”
曲筱阳立刻坐起身:“啊,你该早点叫我起来的。去人家家里吃饭卡着饭点过去像什么样。”
单世钧笑:“没关系,不用这么拘束。萨仁婶是自己人。”
两人收拾妥当,便牵着小黑去了萨仁婶家里。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萨仁婶家也是差不多类型的小院儿,比单世钧那套院子稍微大一点儿。
屋子后面就是马棚,前院搭了一个露天的炭火炉。进去就看见萨仁婶坐在炉前慢慢翻转着两只羊腿。
萨仁婶一见曲筱阳,就热情地招呼她:“闺女,来得正好。羊腿马上好了,你赶紧进屋待着吧,屋里暖和。”
单世钧牵着小黑去马棚了,曲筱阳便走到萨仁婶身边,围着火炉坐下:“萨仁婶,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萨仁婶笑着一摇头:“不用。今天钧钧带你去哪玩儿了?”
曲筱阳实诚地回答:“去草原上跑了会儿马,然后去逛了那片白桦林。”
萨仁婶抬头看她一眼,脸上笑意更深:“他带你去看那棵情人树了?”
曲筱阳微微有些脸红,点头:“嗯。”
萨仁婶笑道:“年轻的时候,我家那口子也是在那棵情人树前跟我求婚的。镇子里的习俗,说是这样两人能长长久久。”
曲筱阳愣了一下。
萨仁婶刚刚说的‘也’?
萨仁婶见曲筱阳怔愣的模样,大喇喇地笑道:“我看见你手上的戒指啦。挺漂亮的,很适合你。钧钧带着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猜他要带你去那棵情人树。”
曲筱阳‘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萨仁婶叹道:“钧钧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隐忍。受了委屈,有什么情绪,从来不表现出来。性子又倔,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扛着,总想着不给人添麻烦。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他找不到一个称心的人。现在见他有了着落,我很替他高兴。唯一可惜的是,他妈妈看不到他娶这么好的媳妇儿了。”
也许是烤架上滋滋冒着油的羊腿太香了,也许是萨仁婶慈眉善目说着单世钧的时候太可爱了,曲筱阳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了,张口就对萨仁婶说:“萨仁婶你放心,现在他有我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了。我会让他幸福的,我保证。”
萨仁婶眯着眼一笑,忽然抬头看向曲筱阳身后:“都听见了?以后好好对人家。”
“嗯。”
曲筱阳霍然转头,正对上单世钧看过来的,有些意味不明,却异常炙热的视线。
这……这人也出现得太及时了吧?
其实像这样直白的话,她平时是不会在单世钧面前说的。
现在竟然全被正主听了去……这下有了‘软肋’在他手里,感觉以后这件事会经常被他拎出来回味了。
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
小长假过后,曲筱阳刚回医院上班第一天,就收到无数句恭喜。
就这么一个小长假的时间,她要结婚了的消息仿佛传遍了整个医院似的。
曲筱阳一边忙不迭地跟人道谢,一边寻思着这风声走漏的源头。
订婚这事儿知道的只有两个人——梁绍文,和莫梨。
曲筱阳肯定是没胆儿肥到去找自己的导师‘问罪’。不过莫梨没有师长光环傍身,少不了要被曲筱阳揪出来叨叨两句的。
于是,莫梨刚下手术,便被曲筱阳堵住了。
莫梨一见曲筱阳,就知道她的来意,举手做投降状:“我发誓,我只跟护士长张姐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曲筱阳佯装生气地撸袖子:“我说呢。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有那么几个好朋友,不到半天,全院都知道了。”
莫梨做了个‘停’的手势:“等一下!等一下曲筱阳!你只堵我一个人未免有失公平,梁老也参与其中,他可是当着整个科室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你应该先去找他!一碗水要端平啊,我警告你。”
曲筱阳笑道:“我,找他?兴师问罪?”
莫梨点了点头:“嗯,你这是师出有名,不虚。”
曲筱阳领着莫梨的衣领,就把她朝食堂方向拽去了:“我找梁老,我嫌命长么?”
莫梨嘴一瘪,立刻做出小媳妇儿般的委屈模样:“曲主任你就知道拿着软柿子捏,你欺负我!”
曲筱阳嘴角微微一勾:“就欺负你了。为了赔偿我的精神损失,今天罚你请我吃红烧大排。”
莫梨怒了:“曲筱阳你还是人吗?!你赔我精神损失还差不多,天天虐狗,天天给人喂柠檬!我要报工伤!”
*
莫梨盯着坐在她对面大快朵颐的某人:“……喂,你听说了吗?”
曲筱阳头也不抬,津津有味的啜着大排上酸酸甜甜的酱汁:“听说什么?”
莫梨看着曲筱阳,神色微微有些迟疑,又有些复杂:“肖毅要出国了。他没跟你说?”
曲筱阳愣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莫梨:“出国?什么意思?去交换还是别的什么?”
莫梨摇一摇头:“M国那边有家研究室,好几年前就给肖毅发了高薪聘请他过去跟他们一起做一个项目。但他之前拒绝了。今年他们又给他递了橄榄枝,这次他倒是答应了。”
曲筱阳有些费解:“不是……为什么?他前年才升了副高,留在这里,也是一片大好前途。去M国,这边的位子不要了?”
莫梨叹了口气:“可能想换个环境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地面对求不得。何况是肖毅这样的天之骄子?”
曲筱阳:“……”
莫梨拍了拍曲筱阳的手:“你也别觉得自责或者什么。我觉得换个环境对肖毅来说兴许是件好事。他其实一直活得都挺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远离,不见,是忘却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曲筱阳还是去见了肖毅一面。
他的办公室已经清空得差不多了,曲筱阳盯着地上放着的剩下的几个打包好的纸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莫梨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掉?”
肖毅笑着一摇头:“没有,我本来是打算临走前再去跟你告别的。”
曲筱阳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即便到现在,曲筱阳也并不觉得自己拒绝肖毅做错了什么,无论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这样不仅是对她自己负责,也是对肖毅负责的一个态度。暧昧不清,优柔寡断,才是最伤人的。
肖毅见曲筱阳表情纠结,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你要乱想。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或者这么说吧,其实几年前我就该去做这个项目了。之前没有去……是因为我在这边还有牵挂。我那时候只是想着,要是再这么一走了之,一去美国就待很多年,便又会错过喜欢的人。但其实每每回想到错过了那个项目,心中还是会觉得遗憾。”
曲筱阳微微一愣。原来肖毅当年选择留在本院,才是因为她?
肖毅叹了口气:“之前你说得对。我们的价值观其实并不是太一致,生活的侧重点也会不同。就像你说的,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用拖到现在。这个道理,这一年以来,我慢慢想明白了。”
其实这一年以来,曲筱阳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肖毅。不能心无旁骛的像以前对待朋友那样对待他,曲筱阳便总有些避着他。心里不是没有抱歉的。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刀在她手里,也是不争的事实。她选择了快刀斩乱麻,只是希望,就算要痛,他也能痛得短一点。
现在见肖毅似乎是真想通了,曲筱阳也松了口气:“抱歉。我知道,我之前说的有些话,挺伤人的。”
肖毅摇一摇头:“早点说清楚,对大家都好。现在那边再次给我发来邀请,我知道,这次机会我一定不能再错过了。也算是松了口气吧,不用再左右摇摆了。对了,还没跟你说,恭喜啊!”
曲筱阳微微笑了一下:“谢谢。”
肖毅好奇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酒?”
曲筱阳:“可能明年夏天吧……结婚申请审批需要时间,婚礼筹备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
肖毅点点头:“一生一次的大事,是得好好准备。筱阳,我是真心为你开心。你眼光不错,找了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谢谢你,肖毅。”曲筱阳真诚地说,“我相信,坚持走你想走的路,你一定会达到你想要的位置。”
肖毅笑道:“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下次再见,我们应该就能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交流学术,讲讲别人的八卦了。”
曲筱阳也笑着一点头:“保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