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之客

    了听倒是搭理这个小疯子了，纠正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番话不是这么用的”

    “.……”且欢不服气的去瞪桌子上的书，落到那句：“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重”这两句大道理暂时倒也用不上，后半句倒还能拿来诡辩一番，胡搅蛮缠道：“喜而不为乃不自忠，你看，这也是圣贤人说的吧”

    了听没来得及出声儿便听见“邦邦邦”的敲门声，紧接着便听道：“了听先生在吗？”

    了听是个及讲礼数的人，闻声连忙起身相迎，道：“是莫仕先生么？”，见来人带着一顶斗笠满身风尘怕是冻得不轻，且欢瘪了瘪嘴神色黯然的一头栽倒在矮几上，听见了听寒暄还不忘叮嘱趴在桌上的小疯子，道：“身子坐直不许趴着”

    “.……”

    来人谦虚有礼，言行颇为尊重，这大概是南边儿来求医的，往北的货这儿的本地人都不怎么在乎这些“虚礼”，见他朝了听拱手道：“前些日子赶上大风雪加之路上碰到天子诏，这才晚了些，叫先生久等是我等过失，先生勿怪”

    “何须多礼，下回信鸽飞书一封即可，这冰天雪地的碰上湖人歹徒可就不好了，先生楼上请”

    且欢一直怀疑这番话是了听故意说来吓唬自己听得，他一向最知道怎么把人畜无害的话说的更危言耸听，老狐狸

    客人以及主人都上了楼，小疯子不敢出门但是也不怎么把心思搭在书籍上，火盆中的炭火猛然明灭一番，且欢警惕的抬眼看向屋顶，一双葡萄大小的眼睛瞪得溜圆，过了半响又什么动静都没有，只当是自己多心了，--穷乡僻壤什么人都有，以往总有人半夜来偷了又偷偷走了，于是且欢神经便也敏感了些，

    半倚在房梁上的少年顾予渊不负梁上君子这个名头从厨房灶上顺了个温热的包子，且欢年纪小内力浅薄只要顾予渊不吐纳生息倒也发现不了他，可楼上那个老狐狸和客人却心知肚明的笑笑，只是讲一些药理给莫仕听，也不管莫仕听没听懂，反正顾予渊是听不懂的，

    没什么意思，顾予渊就瞅着先前差点儿发现了自己的小萝卜头，刚才，居然差点儿被她发现了，她走到那老狐狸常坐着的地方顺手拿起了一本医书，心思却在远道而来的客人身上，

    来人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的很甚至带点儿田野乡村的质朴之气，但又没有农夫那些弯腰驼背常年操劳的闲散模样，样貌….寻常的很，说不上英俊，也说不上如何不堪，总之就是长了张叫人很容易忘记的一张脸，

    瞟了一眼手中医注，乃了听亲手所注，呵，什么药材生于何地何去何从什么天气走那条道会有什么变化记录的一清二楚，且欢忍不住吐槽：“能把医书注成地志，爹爹果然非寻常大夫，忧国忧民的很”

    不容她多琢磨，楼上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伴着老狐狸的医嘱：“顽疾用不得猛药医，否则气血两亏，足下可要谨记”

    吓得且欢赶紧窜回矮几旁规规矩矩坐好，还画蛇添足的将先前看的书握在手里，梁上君子白跑一趟没听着什么有用东西，便又去瞧那个不怎么本分的小丫头，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是觉得好笑，却瞧不出是本什么书来，可了听并非且欢这般散漫，顾予渊轻功很好，甚至是当今世上能敌起左右的，不出二三，嗯…了听，便是这二三里头的一个，顾予渊这一时间就这么被困在房梁之上进退不得，

    来人道：“谨记先生教导，劳先生费心”

    了听拿起那些医嘱，见有人动过目光一紧看向且欢，触及小疯子那心虚神情又放松了，将医注交到莫仕手中，道：“按照此法，便能事半功倍”

    “多谢先生”

    送走客人，了听又成了狐狸状，不紧不慢的坐下，道：“客人既然远道而来，何不喝杯茶在走？”

    顾予渊却早已一跃二三里，只留下回音道：“此次也就罢了，下回再来登门拜访”

    老狐狸回过头来看着且欢的眼神里除了那么几分意有所指外倒也瞧不出是不是捎带点儿责备来，且欢却心虚着敬畏：“这听起来很像是狡辩，但我其实是有所察觉的，就以为是路过顺吃食的过路人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