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点野望的人,绝不会随随便便听别人吆喝几句就俯首称臣的,这事儿换谁都一样,婆罗门这种马上厮杀过来的草原枭雄自不会例外。他一边派人随牒云具人前去怀朔镇迎接阿那瑰,一边做着必要的战争准备,只等莫何去汾迎接阿那瑰回来。
六月,可恼的高车部来犯,彻底打乱了他的战略部署。婆罗门对属下十部落酋长说:“高车疥癣之患,阿那瑰心腹大患也!”这话听上去耳熟吧?是不是有点像抗战时期老蒋的理论:“日本人疥癣之疾,共产党心腹大患也!”同样的话,慈禧老佛爷好像也说过。其中暗含着“正朔之争”。
这类人心里,外敌入侵,即便有倾国之祸,那也只是损失些利益的小事。外敌不能夺了我的“皇位”,道义和舆论上不允许。內患不除,失败者必将被取而代之。这也是“攘外必先安内”理论的基础。此类皇权占有欲强烈者,从来不问外敌来犯之前为何不好好对待老百姓。孟子曾经说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君将百姓当草芥,外敌入侵时还指望百姓慷慨赴死?奶奶的,想什么呢?再者说,国泰民安,国强民富的国家,岂有外敌敢惦记?婆罗门们从根儿上就错了,焉有不败之理?
婆罗门做出放弃与高车人继续作战,转而围攻库伦的决定,内部至少有两个部落公开或半公开提出反对意见,其中态度最明确的是乞袁部少主乞袁律。虽然乞袁律最终在父亲的规劝下勉强接受了这次改变战略主攻方向的决定,终究还是窝了一肚子邪火。
他的邪火引起了婆罗门的高度重视。眼下婆罗门属下拢共才十个部落的人口,除本部之外,有两个部落出现分歧,涉及到一万多人的战力,不由他不加以重视。大战在即,怎么办?无非两种手段:一是千方百计统一思想,争取团结。二是不动声色,就地剿灭,以防不测。婆罗门选择了第二种“安内”方式。
八月初三率部渡过弱洛水之后,婆罗门派出乞袁律作为前锋,一路向东开路而去。乞袁部剩余的可战之兵只有不到三千人了。另外派出的两支千人队,是与自己意见不和的另一个部落的青壮,由乌素图噶和胡巴海两名带路党引领去着祸祸躲藏起来的牧民了。
三支人马离去一个半时辰后,婆罗门下令处死乞袁部和另一个部落的酋长及其顽固分子,收缴其全部人马分给其他八部。排排坐,分果果。八部得了好处,皆大欢喜。部落子民有点类似于合作社社员,跟谁合作不是合作?所以,酋长的核心成员被砍杀殆尽后,分家事宜进行的很顺利。为防止前出的先锋发现端倪,婆罗门派出一部人马在半路等着前锋的探马。假传消息称大部队按计划跟进,前锋可以继续前进,保持一个半时辰的距离。这就是乞袁律的探马回报后,他又按照行军节奏和大部队保持距离,二次跑出七十里后进入伏击圈的节点。
事实是,乞袁律遇袭之时,婆罗门率部顺着弱洛水东岸一路南下到弱洛水最南端准备二次渡河。计划经后世的巴彦安驻尔、曼达汉,直取怀朔镇,全程千六百里。婆罗门的真正目的地不是库伦城,而是怀朔镇。派出乞袁律做出围攻库伦,派出乌素图噶和胡巴海祸祸库伦的牧民都是假象。这是他射出去“一箭八雕”中的两箭。
此次战略转移对婆罗门来说非常重要。成功了,可一举定乾坤。
一、乞袁律可以吸引库伦方面的注意。
二、乌素图噶和胡巴海可以削弱库伦的力量。
三、借机铲除异己,收买忠实的追随者。
四、规避高车人的穷追猛打。
五、引阿那瑰出怀朔镇后彻底铲除之。
六、扫清所有障碍,逼迫大魏朝承认自己在柔然的合法地位,放弃对阿那瑰的政治保证。
七、如果得到大魏的资助,回头收拾库伦势力。
八、如果的不到大魏的允诺,那就干脆与高车人合流,与大魏为敌。
这就是婆罗门的战略计划,一箭八雕。此计之所以能尽快确定下来,是因为阿那瑰想利用他实行一个更加危险的“驱狼吞虎”计划而促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