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可终日,连夜收拾溃败的官军,硬着头皮,卷土重来,至关紧要就是要将夫人夺回。
若等他来夺回,夫人只怕已成了人肉包子、五香人肉干之类,一双玉足早已落了山贼大王的肚腹。还好,蔡夫人自己逃出来了。
慕容知府打发了护送夫人回来的行商人,恭请夫人上车坐好,既欣喜于夫人无虞,又免不得痛恨山贼劫了自己的家眷家财,指着黑熊山方向切齿骂道:“方今世上,刁民越发多了!撮尔山贼,猖狂若此!倘不剿灭,国将不国!”
当下慕容知府大声喝令,派人纠合州府官军,又派人往费县、平邑县等各县,调集人马协同荡灭山贼。
蔡夫人听见丈夫下令,从车里掀起帘子,招手道:“且慢!官人你来,奴家有话说。”
慕容知府忙将头探入车内,俯首帖耳道:“夫人有何见教?”
蔡夫人道:“山贼小寇,且莫管他。官人新上任,公事要紧。可先往州府安顿,准备得周周全全,再来荡灭山贼不迟。”
慕容知府愕然道:“可是,咱们家眷……”
蔡夫人搂住旁边的潘鹂儿,诈作伤感的神情,咬牙道:“都……没救了。你这时去,已来不及。所幸奴家和这丫头儿无事,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潘鹂儿被搂着,不禁脸色煞白,丝毫不觉夫人身子温暖,反觉一阵寒意。她先前听了小壮士所言,明知别的家眷还有救;夫人这话竟是劝阻官人莫去救,让她们死了了事!
潘鹂儿只是温顺羞怯,并不呆傻,一想之下就明白了,夫人为何不要小壮士搭救别的家眷,也不要知府赶紧营救她们?只因夫人与诸女被绑在案台上,光天化日之下被剥了鞋袜,给强贼评头品足……这等事情,传出去未免于夫人名声有碍,只怕败坏太师家风。更何况,夫人与自己被解下抬走,案台上的诸女如果醒着都会知道。抬走做什么,强贼可是叫得明明白白。如此,诸女若不死,夫人便难安!
潘鹂儿明白过来,禁不住瑟瑟发抖。突然又想到——夫人的事情,知道最多的,莫过于自己!一想到这里,更加恐惧。
蔡德音瞥了潘鹂儿一眼,转头对慕容德昌道:“你看这丫头儿虎口余生,也吓成这样。强贼委实残暴,我俩所见如同噩梦一般!官人快送我俩往州里安歇去。”
慕容德昌慌道:“下官领命!下官之罪!夫人恕罪,下官改日必为夫人报仇!”
蔡德音摇头,以教导的口吻对慕容德昌道:“官人要报仇,至切不可蛮干。如今讨虏将军耿可泰、黑煞真人云如海正率大军追剿反贼,离此不远。不如等他们战罢,请他们来州府款待。既可以结识人面,又可求他们顺道根除本州境内小寇,岂不是一举两得?由别人去做这事,胜了有你的功劳,败了无你的罪责;岂不好过你自己去做,万一再败,威风扫地,叫人耻笑,又免不得要担罪责?”
慕容知府听了夫人所教一番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英明,下官愚钝,若不是夫人见教,下官怎能开窍?”于是收头回车外,大声呼叫,收回命令。
车中,蔡德音继续搂着潘鹂儿,闭目养神。
潘鹂儿内心惊惧,久久不得平息。夫人的身子柔软温暖,还带着沁人的香味;但她刚说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尽管自己自小就做她的丫鬟,是她的心腹;但她若想要换一个心腹,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