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海神无法下地也无法上天,只能被困住。
就连想逃,都无处可逃。
且困住他的泉水刚一泼到他的身上,立即有让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海神浑身剧痛无比,险些直接痛昏了过去。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哪里还有方才的轻视,现在只剩下满心的愕然与惊异。身前,简云台拿着水壶回眸看来,盯了海神几秒钟,他突然散漫弯唇一笑。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海神猛地一愣,被愤怒冲昏的大脑总算可以正常思考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被狠狠愚弄之后更大的愤恨,他目眦欲裂,当即窒息大吼:“你故意出宫,诱我出来!又故意支开了九重澜,佯装出落单的表象,诱骗我上当,你、你真是好深的心机!”
“是你太自负。”
简云台不置可否。
海神心知这里不比海神宫,这是他最后翻身的机会了。当即不要命一般挣扎起来,他似乎想要强行冲破泉水的阻挠,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泉水,挣扎之间身体里的骨鞭又被猛地甩出,“啪”一声掉落在溪水中。
骨鞭像是一条绷直的直尺一般,尺头在海神那边,尺尾在简云台身前。
“…………”
两人静对了半秒钟左右,这半秒钟雨幕似乎都停滞了。他们反应都很快,二话不说同时争抢骨鞭,一人执头一人执尾,于溪水中开始了无声的拉锯战。
骨鞭被拉得咔哒咔哒响。
海神深受泉水腐蚀之痛,简云台同样站在满是青苔的溪水之中,两人都使不上力气,频频被对方拉倒滑行,又重新爬起。
水声噗通噗通响,水花飞溅鱼儿惊恐跳起,又被雨幕重新冲下。场面极其焦灼,观众们看得更是恨不得穿进去,帮忙拔河。
简云台在水里站不稳,体力消耗极大,他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便左看右看选中溪流边上的一颗细树。
深吸一口气后,简云台也顾不上灵魂深处频频叫嚣着的乏力感,也不晓得哪里突然来了一股劲,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猛地一拉骨鞭,转到树后,迅速将骨鞭绕树一圈。
在细树另一侧借着摩擦力,果然绷住,不再被海神频频被拉倒。
海神见他取巧,气到大骂出声。
水声稀里哗啦,简云台都听不清他在骂什么,便当做没人被骂,面色如常。海神一番叫骂可以说是无效攻击,全喂给鱼吃了,当下心中更气,嘶吼一声猛地使力。
细树被拉弯,木屑四处飞溅。
简云台膝盖抵住细树,两只手都被骨鞭拉出了红痕。僵持之际,见细树越来越弯折,简云台当机立断,松开骨鞭。
啪——
一声巨响,细树应声而断,海神被飞回去的骨鞭打了个正着,痛到惨叫撒手。
骨鞭打中海神之后,又乘着力道飞到溪流另一侧,“咕噜”一声落入溪底。
“!!!”海神气到险些当场与世长辞,从前与人争辩之时,从来都是他四两拨千斤,把别人气个半死。如今硬碰硬来场实战,简云台这一系列操作,每一步都踩在了情理之外预料之外的地方,当真是气都能把他气死。
偏偏他现在被泉水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简云台谨慎绕过他,去拿骨鞭。
到了现在,海神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今日来此的每一步,竟然都在简云台的算计之中。
跟上来——简云台故意诱他的。
潜伏——简云台早知道他藏在哪里。
等到了时机——简云台施舍的时机。
如今就连骨鞭都到了简云台手中,海神自知已经毫无翻身的可能性,心中不免起了一丝绝望。正当他惊恐害怕之时,不远处突然“噗通”一声响,海神惊讶看去。
就看见简云台平地摔,莫名其妙地自己滑倒在骨鞭旁边。
溪中满是青苔,滑倒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简云台这一滑,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待重新冒出水面之时,他脸色惨白如纸,突然弯腰剧烈咳嗽。
又弯腰咳血。
识海之中,蓝莲猛颤不止,最后一片花瓣摇摇欲坠,仿佛被预支了生机般。
这一幕,不仅观众们看呆了,就连海神都傻了眼,“……你在搞什么?”他连泉水之痛都暂忘了,迷茫看着简云台掩唇咳血。
就在这时,溪水下游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能看见有数人身影。初见时还在几百米开外,再见时已经近到了眼前,正是徐晴晴等一行鲛人。
徐晴晴是强行拽着面善长老一起游上来的,更多的大部队还在后面。刚立稳身形,抬眼一看便是溪水浑浊、细树坍塌、鱼群飞掠,鸟雀惊飞等一众乱象,再低眼一看,便是双双负伤困在溪流中的两人。
可想而知方才这里有多混乱,又见简云台咳血不止,先一步上来的鲛人小辈们纷纷大惊,下意识看向了海神。
“你干了什么?!”
徐晴晴暴喝出声。
“什么干了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干!”海神惊怒说:“他是自己摔倒的。”
徐晴晴冲到简云台身边,溪水都被血染红,她匪夷所思回头骂:“你当我们傻吗?自己摔倒怎么会吐这么多血?一定是你打的,敢作敢当何必推脱!”
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