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很怀疑烈牙对我种种描述的真实性的缘故。
此事按下,日后还有很多相关之事,比如他们回去后刚出山便碰上徐家急疯了管家带着几十号兵丁来寻人,这便泄漏了两位徐公子的身份。
烈牙这时干了一件最出彩的事情,说这只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猎的,盛赞两位徐公子大义大勇。
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岁数,回来便报给了佩儿,张叔他们。他们也觉得这两位徐公子算是很不错的青年,商量结果直接便在佩儿的信中加了老四和陈应各自撰写的一份拟官奏状,顺便还可以让我在徐大人那里做个人情。我猜他们都经过佩儿指导,否则就凭他们两个的字迹我能认,这文书就不敢认了。尤其老四的那封原本很可能是:四哥,徐大人那个大儿子不错,你看补一个广信北部尉六百石的官如何?
最终看到的拟官奏状令我刮目相看,我甚至看了很多遍,深感自己都写不出来,也不会如此规划,我没有想到越国的小朝廷做得如此完善了。我知道我们越国小朝廷需要和我大汉皇家之奏议表章有分别,但是能把这套新标准做好,也是一份功劳。
我必须感谢佩儿。
烈牙那封从右向左,一列列(当时的写作顺序)的字我一直记得很牢靠:
书禀越侯懿决
汉越司徒徐征之子颖,年十九,勇毅果决,有良将之资。
右拟补广信北部尉。
汉越大司马臣才,左司马臣北海,右司马臣暹,左中大夫臣道荣,右中大夫臣亥谨拟。
陈应那封类似,只是讨论起草的人换作了文官们如张叔他们,补的是尚书左丞,四百石。这是个我没有想到的官。
尚书者,上书也。自我朝重作于雒阳,这批人便成为相当显赫的官吏,其实他们的官秩不高,尚书令不过千石,但是他们的权力却很大,百官凡上书言事,开头言必称臣某奏事尚书。虽然现在是父亲在朝,录尚书事,总领尚书台诸曹;但是在越国布政之时,我就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机构。
且不说党锢之后,尚书台便又受宦官控制,其中很多官位都是宦官自己的人。反正以前暴秦旧岁,甚至我大汉孝武帝之时,都是用宦官为尚书的。要不是他们实在没有几个人有什么文墨,我怕尚书台就要成又一个后宫宦官窝。既如此,朝内很多贤臣良士的奏章自然根本递不上去。所以从小在银铃对我的教育下,我就觉着尚书台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我做越侯之前就更觉得设尚书台有一个麻烦之处,如果这帮尚书将一些重要奏报匿而不报,岂不是耽误大事。
我没有打算设尚书台,可是他们居然要设,不知出自何目的。
幸而我当时还没有看到,否则我绝对无法安心在外面等。恐怕立刻就要找文墨简牍去回信质问。尤其那时正听墙内的一群钟大人和他的同好们谈论书法之道,倒真的让我涌起自己也去写些字的想法。
不过我也只是用手指在墙上随便勾画两笔。
书法之道对于我来说,总觉着不好分上下,比如我的字虽然不算好看,但不少人觉得很有气势,银铃和佩儿的字都很娟秀工整却几乎没有什么外人夸。当然不能排除有些人是为了拍我的马屁,孰不知拍我两位夫人马屁或许更有效果,尤其是对银铃。
我在围墙外便能听到这些人请这个写两笔又请那个写几个字,互相夸赞不停。这个说那个八分(隶书)冠绝天下;那个说这个行文如高山流水不可断绝,一气呵成。一个夸这个不愧为当世草圣,这个谦虚道随手乱画不堪雅赏,这些人谈得很是投机,于几处笔形变化还多有各自见解。这便让我踌躇了,偏巧银铃没有随我来,我也不知道现在进去好,还是不进去了。若银铃不在陈仓只有我定夺,我说不准会离去,等钟大人有空再说。毕竟钟大人就这个嗜好,不让其尽兴似乎有些不成人之美,却要扫人雅兴。但是现在离去,对银铃又不好交代,说不准又要“夸”我老好人宝宝之类,现在周边人多耳杂,被人听去传扬出去可不好。
于是,我选择在外等候,门卫两个几次说要进去通报,都被我叫了回来,让他们等等。
顺便问里面都是谁,答说不知道。这一共七个人有老有少高矮胖瘦都有,乘车而来,一干人谈笑风生下车便直冲进来。不明情势的他们自然拦着,未想他们问清这里是钟扶风的行辕之后,便直接称钟大人名讳表字,其中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只说曹淳昭,宜官鹄,张诞来见老友了。他们便一人拦着,一人进去通报,未想钟大人高兴异常,衣衫不整,倒穿鞋履就出来迎接了。然后就一直论书刻之法到现在。
他们都不认识这些人,这些名字有些似是而非,仿佛中间某些字是我曾听说过的。
后来我就觉得我想的完全是废话。
我最终也只知道透过门卫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们不是从槐里跟着钟大人过来的,只是当地的戍卒。
在外听着也算有些教益,其中常听一个自称师某人的颇是盛气凌人,不过见闻倒真是广博,总喜欢说些典故反驳别人,很多典故事情我倒真未听过。只是语气我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不过里面的人倒挺敬重。一个自称淳的喜欢说笑话,常是他用一两个笑话缓和稍有些僵的气氛,我听了都觉得可乐,常和外面的门卫一起笑。另外便是有两个小孩子的声音,间或插于其中。似乎里面有一个人字也叫孔明,这让我想起家中的那个,不过这个孔明似乎已经三十了。
我似乎天生就对这个孔明产生了好感,不明缘由,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无稽。于是我努力地听他们的话,也感谢我的耳朵不错,合着里面一干嗜好相同的人嗓门不时大起来,终于大致分个高下来。
如果我还算能识人的话,那位孔明先生似乎真是其中顶尖之人。此人要么不说,但凡谈到一事,常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话说出来。而那位师大人似乎只会纸上谈兵,他总是提到《孙子兵法》上云云。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孙子兵法》似乎和我看过的不太一样,总是在讲齐国的人问孙子,然后孙子回答如何如何,我真有些糊涂了,难道这本孙子兵法是孙膑的兵法?(即《孙膑兵法》,一般孙武被称为吴孙子,孙膑被称为齐孙子,在古籍中,常都称为孙子,孙膑本人还是比较有名的,但《孙膑兵法》曾失传,后在墓葬中被挖掘出来,今存于世,惜有部分散失。)
且不论这本孙子兵法真伪,如果只会照着书说,能背书的人都会。可我没有见到自孙子之后,天下读书之人个个是名将。
我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人,听着他们从书法聊到世事,我就更不喜欢这个家伙了。幸好,那位孔明先生还能镇得住这个师先生。有意思的是,似乎这个师先生也刻意对这位孔明先生保持恭敬客气,但有这位孔明先生说话,他便不多强辩了。可以佐证的是钟大人无论多有理的话,他总会一句:此言缪也,此事当为如此如此。
我很奇怪钟大人为什么还那么好脾气。
在那位师先生又开始长篇大论讲国政之时,我问了两位门卫关于此地陈仓令的事情。事情比我想象得严重,陈仓令并没有死,只是被关了起来。原因居然是父亲似乎一直调查着这个陈仓令私卖官库公粮的事情,便命令钟大人过来处理,然后把情况报到上林苑就行了。
结果钟大人来这里处理那档子事情的第三天,便出了这档子事情。
我心中总觉得,如果不是那档子事情,这档子事情就不妙了。
天佑我大汉啊!我刚思绪刚平,感慨未出之时。却见不知何时门外来了一个军中小校没有骑马,跑得气喘吁吁。却徘徊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门卫们让通报他也不给,不通报他又急得团团转。
看见我盯着他,此人立刻过来给我行大礼。我问他何事,为何如此。
回答很有意思,话粗,但人不粗。他的大致意思就是:娘啊!里面都是什么大人物在和钟大人谈事,平安风云侯都得在外面侯着!
只能解释他们先来的,我又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过来随便看看,便等着了。还随口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骑马过来。
他说地方近,去马场牵马还不如直接跑快些。
我心道怎么不说正题。
还好他也立刻意识到了:“噢,西边来了一支很奇怪的队伍,不似我们汉人的,也不像羌人的,领头那个长得可奇怪了,说的倒是一口道地的汉话。小张将军在外面迎接,让车儿哥来报信,车儿哥说记不住这许多,怕说起来,说不清楚,进城就找到我让我来,说我够机灵。嘿嘿!我在城头也看见了……确实奇怪……那些兵将装束武器着实奇怪啊!”
“他们有旗帜么?”
“噢,有,秦!”
我一拍大腿:“你还说你机灵,这才是最重要的,却给你疏漏了。”
“你去报吧!我先过去。”随即翻身上马而去。
我开始隐约感到来的是谁了,尤其听到那个秦后。
所以很兴奋。策马跑到了我们暂宿的营房,打算叫上银铃一起去。
不过我却以为我去错了地方。
我进了营门,紧接着出了营门,看看两边的道路,营寨背后城墙上的旌旗,一切都如往常。
我左右看,前后看,似乎感觉这就是大家住的地方。
我上下看,远近看,似乎又感觉这已经不再是大家住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人出没。整个大营看似空无一人。
要说都喝醉了睡觉,似乎也不太可能,却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但是这干人一声呼噜声都不出,立刻把这个理由推翻了。在孤竹苑那两日可是满庭鼾声,此起彼伏,搅得人想说话都不安生的。
一个坛子骨碌碌地忽然从一个帐房内滚了出来,紧接着*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按住坛子,然后蹑手蹑脚地抱起,又要摸回去。
而且居然没有看见我似的。
我完全不明所以,平日这干人从不这样。哪有这么小心翼翼和恬静少女似的,这是和我一起以千人搏几万人的英雄们,怎会如此。
于是心中继续想,脚下却立刻加快,手立刻就上立刻提住了*的领口。
*第一反应是抱着坛子转身让我小声。
紧接着反应是发现揪他领口的是我。
于是后面反应是高兴地要说话。
然而立刻双手把自己嘴堵上。
跟着忽然发现坛子不在手里了。
下一个动作居然是两只手下去乱捞。
最终是欣喜地发现我一只手提着那只坛子,一边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小援满脸通红从帐内露出脸,刚想说,却发现我和*都把眼光转向他。
接着他打了个酒嗝,赶紧用手捂着嘴。
我已经开始有些发怒,冲着小援就要教训他,紧接着两个小子一起把手捂到我嘴上。
我不想兜圈子了。最终我得到的唯一解释,所有我见到的人拉我到远处解释道:银铃夫人在车上睡了。
我很想看着那辆车,然后感慨一句:天之骄女啊!
但是我还是努力很平静地看着小援轻轻说了一句:但这不是你偷偷喝酒的理由,而且酒还过量了。
于是我赶紧独自上马而去,在城门追上钟大人。似乎那个小子还报了我在外面和他说的话,钟大人自然很惊讶于我没有先到,居然还在他后面。我想着说我去找银铃,银铃没有跟着我;我又不好说她在睡觉;说去换衣服,明显身上没有换。于是我说我去准备了一下。
天知道我准备了什么。
那个小校后来升了官,逢人便说:平安风云侯就说那个旗子最重要,我重复了几遍那个旗子的事情,钟大人就觉得我有心眼,便在张将军那里提到了我,张将军二话没有说便提了我一级。
最终我是从小张将军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
其实旗子确实是最重要的,我甚至都能从他们的描述中猜到是谁。
于是我稍微和钟大人交待了两句,就先冲过去和大哥抱在一处。
他一拳砸在我的胸脯上,我才发现他是左撇子,和我一样。
不过我想我们两个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差点笑岔了气。
我当时就眼睛一黑,差点晕过去。
等我缓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小心翼翼地问:“三弟,你左胸上受伤了?”
我断断续续地回答:是……啊!中了一箭。
“哎呦,我这不知道,看你活蹦乱跳的,没想到。”
“我也没有想到你是左撇子。”
“我不是左撇子,只是右手拿着马鞭子。”大哥满脸歉意,有些手足无措。结果提起了右手鞭子又不幸甩中了我左手一下。
这番倒霉得厉害,我赶紧跳开他四尺开外半开玩笑半无奈道:“大哥不许这么欺负人的!”
大哥其实是个老实人,他扔掉了鞭子小心翼翼地自己也退了一步问我怎么样了。
我赶紧努力笑了起来,自己也搓了搓左手,又用还作痛的左手拍拍似乎有些麻木的右肩附近,说了句:“没事,当年在北地帮老四族人撤退,受过更重的。你三弟硬得很。”
他也正容,和我说起了正经事情:“三弟,我带来一个人,小朝廷里的人都让我带他过来,本来是要让他来劝五斗米教众回去的。没想到到边境上倒看见他们和羌人一起回来了。”
“张鲁?”我小声问。
大哥点点头:“老二刚赶回来,看到这些情况,就叫我还带他过来见你。”说完转头回去。
我看向了他的背后,然后听着大哥用一声西北话让人带话到后面去。
张鲁还没有到的时候,我就看了这些着装奇怪的秦国士兵。
一色红色的麻布衣服,只胸口有黑色铠甲,头上有盔,盔上红色羽毛倒是鲜艳得紧。有些奇怪的就是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钺。
我听银铃讲过西面有大秦,当年只是知道没有找到,后来听大哥讲过一些,现在这些士兵或许就是西边那个极远大秦的士兵模样。于是我就问大哥是不是这就是他祖父他们那边的士兵的衣服样子。
“不是,我们族里没有人见过,只有留在羊皮上的一些说法,而且说以前没有马镫子,一只手要一支拉马缰,故而马上用的都是单手短剑。这个是老二和叔父还有我们几个一起商量的。以前那个姓董的西凉骑兵盔甲很结实,但是太重,我们就想着骑兵带盾,解决防护问题,另外单手武器加长,刀做长了太重,也容易断,我就把我们族传下来的用短矛的技艺传给了他们。”老大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但是也有一个缺点,只能刺,不便砍杀。”
我重新看着那些马上之人的兵器,总觉得他们的矛怎么和钺长得那么像。
他忽然想起什么:“噢,这次跟我来的自然都是仪仗,不是打仗的部队。”
说到这里,前面已经滚鞍下马一个青年人,伏在我身前。
“有罪之人张鲁,见过辅政卿越侯大人。”
我扶起了他,想是好一阵寝食难安,面色有些黯淡发黄,但仍是个非常俊秀的青年。
“我想……我兄长必与你说了许多,我不多说了,这次也幸得你手下教众忠义,未酿成大祸。望张大人日后能为大汉社稷,能为秦国之安定殚精竭虑,妥善统领贵教教众。”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别扭,总觉得这种涉及信众的事情有些让人担忧,其实我以前想过很多话,但我却觉得还是不说为上,只多说了一句:“切记:行不触法,则罚不及身;事不误国,则罪不及人。”
我是作为一个辅政卿说这样一句话的。我记得佩儿说过:卿者,庆也,百姓庆其所赖,是为卿也。
既在其位,则谋其政。
还谈了什么我不记不得了,多是一些家长里短,有些帮兄长套近乎,替二哥说好话安人心的意思。
我只知道安慰完张鲁,便领着老大去喝酒。大哥说,他要去一次西羌之地。我说我知道应该去一次,但不必是他。他说自己不是汉人,以前在昆仑山上和西羌人打过交道,应该好去说话。
等我醉醺醺和大哥携手回来,见到了银铃,之后我就记不得了。
第二日,大哥带着张鲁离开,我送了他一天。
又一日,终需道别,我去见钟大人,因为这次确实要走了,所以,有意无意之间还见到了他的那些朋友。
我很客气,于是其中有人很快就不客气。
一个叫梁鹄的十几岁小孩子抬着头满脸惊讶地问我有多高。我说一丈多吧。一个叫师宜官的半拉老头子终于如我所想得蹦了出来,说我没有那么高,还用不知何处而来的一丈之绢为证。
如果那匹布真是一丈的话,我确实没有一丈高。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上面居然还写了一个字:飞(?)。
说真的,虽然不懂书法,但确实很好看,很有气势,于是我很想要回家挂起来。
可是似乎不方便说这句话。而且我还得想关于我身高的问题,不过我不知道这问题所在,似乎街坊邻居都说我有一丈,买布的银铃都可作证。
结果钟大人出来替我说话:“繇曾听闻楚地多用楚尺,楚尺源自宋尺,宋源为商之遗裔(注:微子启,公爵),则宋尺源于商,而商尺短于我汉尺。秦灭六国之时,曾废天下各国之尺,以秦尺代。后项氏兴楚,则楚尺又大兴其道。越侯原为楚地之人,自小附近多用楚尺,故而多以楚尺为准也不为奇。”
众人多做恍然状,唯师老头子不肯罢休:“元常之言虽不假,其理却非也。师某尝闻有人戏言,楚人避处南地,国人身量较秦赵之人为短,故好用短尺以自高。今见知之非虚。哈哈!子淑那天讲的以叶障目(此典出自邯郸淳所编《笑林》,中国第一本笑话集)之事正好可以来说此等楚人之事。是吧?”
我不知道以叶障目之故事,但却知道这个师老头子对我不甚友善,想反击,可又不能太认真,显得心胸窄了。于是我头脑中迅速转过了他的所有话,寻着一破绽,稍一为礼:“戏言既可为实,莫若去酒肆中喝上些扶风醇,满耳便全为朝廷正史了。再请二书吏,从旁记载,则我汉史可成矣,妙哉啊,妙哉啊!”
众人默然,另一位老先生忽然拍腿笑起来:“宜官啊宜官啊,我很想记下这个故事,可否用上你的名字啊?啊……哈哈哈!”
还是那位钟大人出来打了圆场:“越侯说笑了,容卑职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名动京师的师宜官大人,其书大字一丈方圆,小字方寸千言,实为当世奇才啊!”
“这位……”
那位拍腿笑的人忽然插了进来:“小臣邯郸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我仿佛是听过这两个人的,但是应该不是从银铃那里,或许是同学,或许是街坊,但是着实想不起来了。
自后便是那位自称不足挂齿的邯郸大人依次介绍:此人便是敦煌张伯英(张芝,草圣),此少男为其高足韦诞小公子,另一个小辈则是宜官爱徒梁鹄。这位是扶风曹仲则(曹喜),那位便是钟大人师弟胡孔明(胡昭)先生。
其下与众人攀谈,我说需得回去复命,不能在此聆听诸贤良言,前日在外颇为受教,心存崇敬。
说到此,我还专门走向了那位面色有些不太好的师大人:“师大人,前日听先生讲到一部《孙子兵法》,智浅薄,未曾看过,不知可否赐教。”
师大人忽然得意地一笑,作大度状从袖口里掏出一方小木牌,四寸见方,上密密麻麻一堆黑点,便送于我了。
其实并非是要他这个,总觉得佩儿应该能背诵并写给我,我只是要虚心求教一番,平息前面的争端。
其下稍攀谈了一阵,我便离去了。
我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不得不离去。
很奇怪,唯独那位孔明先生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却带着一丝微微笑意地看着场面上的一切。
那一天,我只向他行了两次礼,一次见面礼,一次兄长礼。
他也只向我回了两次礼,一次平辈回礼,一次送别礼。
那年,我二十岁,胡昭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