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感激抱拳,弯眸笑道:“古人有云,明师之恩,诚过天地,如此,我也应当喊你一声师父啊,多谢师父指点!”
顾赫炎愣了一下,似被吓到,随后低头没接这个话茬,只是道:“……该走了。”
“好!”如今的慕之明已经不太在意顾赫炎的冷漠,他愿意搭理自己,那便是幸,就算不愿,顾赫炎给予的恩情,也容不得慕之明对他疏远摆脸。
两人正准备离开骑射圃,突然想起来傅济安去太医署包扎手掌后一直没回。
顾赫炎还想去寻七皇子,行礼后再离宫,慕之明摆摆手:“不用如此劳心,他定是躲哪里偷懒玩去了,我去寻他,顾兄你就放心离去吧。”
两人分别后,慕之明在凤仪宫找到了正在和宫人嬉笑打闹吃点心的傅济安,慕之明直接上前揪耳朵掐脸,哪管他是不是皇子。
“啊!!!”傅济安惨叫,“慕哥哥,我错了!”
慕之明眼睛微眯,笑得犹如狡黠狐狸:“错了?没有吧,点心多好吃啊,木雕多好玩啊,谈天多有趣啊,是不是?”
傅济安最怕他这样阴恻恻地说反话,头摇成拨浪鼓:“不好吃,不好玩,不有趣,慕哥哥,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行啊。”慕之明慢悠悠地说。
“嗯?!”傅济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眼睛瞪如铜铃,慕之明哪有这么好说话!
“饶了你可以。”慕之明笑道,“不过下次练武,你还得带我一起去。”
“没问题啊!”傅济安连连点头。
慕之明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眸里有些得逞的惬意。
转眼五日后,枯黄叶落,草木萧瑟,天气越发冷了,慕之明顶着清晨的寒气,早早入宫去拽傅济安起床读书。
傅济安哀嚎了一阵,认命起身,慕之明有些期待地问他:“今日行程可是早上前往南书院,下午去骑射圃?”
傅济安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慕哥哥,今日下午歇息啊。”
“你又偷懒?”慕之明曲起手指,轻砸他脑袋。
傅济安抱头辩解:“才不是!是师父没有空闲进宫教我,才不是我偷懒!”
慕之明一愣:“他为何没有空?”
“慕哥哥你不知道吗?”傅济安说,“西北边疆有紧急战事,西戎族举兵来犯,烽火连天,战报日行千里送至京,我父皇连夜召顾将军入宫,商量一番后,命他即刻带领融焰军前往西北,今日就出发,师父得为顾将军送行啊!”
慕之明先是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脸色蓦地变得煞白,浑身血液冰凉,脱口一句:“顾将军不能去!”
“慕哥哥,你说什么呢?”傅济安疑惑,“顾将军不去,还有谁能去啊?”
慕之明当即失神,嗫嚅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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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祠堂祖庙,香火青烟缭绕,金边朱红牌位肃穆缄默,齐齐仰视祠堂中央跪拜的顾缪,将军身着护心银镜盔甲,对着数十块灵牌磕头三下,随后目光坚定地站起身,一转头,看见了立于门口的顾赫炎。
白衣少年站在那,悬日清光落在他身后,衬着他宛如静默石像,那一瞬,顾缪恍惚出神,心中困惑:他的儿,何时已经长这么大了?
沉默之时,顾赫炎缓缓开口,他一字一顿,好似为了说这句话,耗尽了浑身力气。
“父亲,倘若此行,一去不回,可有遗憾?”
此话一出,天地静默。
顾缪看着顾赫炎,他的身后是在百余年期间,用鲜血书写着‘忠义’二字的顾家列祖列宗,赤子丹心,视战死为荣光,用尽一生照汗青。
顾缪笑了笑,回答。
“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