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是这个啊。”李乾父亲的表情很平静,“这是在你小时候我跟你妈放的。”
“我小时候?”李乾睁大了眼睛,“多大的时候?”
“大约七岁吧。”他父亲道,“那时候你天天做恶梦,看了多少医生都没法子。”说着他用左手扶了下眼镜。“最后去求了你二叔才找到解决办法。”
他抬手的时候,李乾注意到他的食指上贴着创可贴。
“爸,你的手怎么破了?”
李乾说着走近他,看到他桌上摆着一碟朱砂墨,书桌上还放着一张刚画好的符咒。
“这是什么?!”
李乾过去,一把将符咒拿起来,居然跟自己手里这张一模一样。
“爸,难道这个符……是你画的?”李乾难以置信地说。
“嗯。”李乾的父亲不会撒谎,脸上露出了“瞒不住了”的笑容。
李乾又把那碟朱砂墨拿起来嗅了嗅,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爸,你不会是把自己的血滴在这里面画成符的吧?”李乾问。
“是啊。”父亲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乾瞪大了眼睛质问。
“只有与你最亲近之人充溢阳气的血才能救你,所以我才……”
“救我?!”李乾放下朱砂墨抓住了父亲的肩膀,“你跟我讲明白了!父亲!”
“这道符文是用来镇压你的梦魇的。”父亲说,“不镇压的话,幼小的你会在无眠和恐惧中渐渐死去,我跟你母亲都舍不得,所以才用了这个方法。”
“有那么严重?”李乾不敢相信。
“嗯,相当严重。”他父亲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你看,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没有一天做过梦?或者说是不记得梦里的内容?每次都是做梦的时候记得很清楚,醒来之后就忘记了?”
李乾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这就是符咒的力量。”父亲道。
“那我以前梦到过什么让我这么害怕?”李乾问。“是一个女鬼吗?”
“你记起来了?”父亲的表情严肃了。
“不,不是我记起来的,是我刚才梦到的。”李乾说,“我梦到自己在一个从来没去过的阴森恐怖的地方,感觉那个地方人间应该没有。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等我再回过头来,就看到了那个女鬼。”
“这样啊。”父亲点点头,“你快去把我新画的这张符放在你枕头底下,晚上就没事了。”
“这个噩梦不能根治吗?”李乾问,“总是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可以根治,只不过……”
父亲的话语停滞了片刻。
“……还是不要抱着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嗯,我知道了。”
李乾拿着那张符咒,刚要走,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爸,你认识我梦里的那个女鬼吗?”他问。
“不认识。”父亲道。
李乾还是不走,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问出了那个一直积压在心底的问题。
“爸……”
“嗯?”父亲自眼镜之后看他。
“我是你跟我妈亲生的吗?”李乾问道。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李乾的父亲瞪大了眼睛说。
“没……只是从小就有亲戚说我长得跟你们俩哪个人都不像,所以我就有点怀疑……”
“你不是我们的孩子是谁的孩子啊?别听他们胡说。”父亲斩钉截铁道。
“哦,那没事了。”
李乾拿着父亲画的符咒离开了书房。
直到确定儿子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李乾的父亲才松了口气。
“……差点就露馅了呢。”
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还是得找个机会告诉他啊,这已经快瞒不住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李乾拿着那张崭新的符咒,坐在床上看了许久。
其实他并不相信父亲的话,只是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操心,才装作相信的样子。
这样很累呢。李乾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说谎的人更累。
一方面要尽力把谎说圆了,一方面又对被欺骗的人抱有愧疚之心。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摊牌呢?李乾心想。父亲一定知道他的生父生母是谁,还有画这个符咒的方法,应该是二叔教给他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二叔应该也知道些什么。等有机会,他一定要向二叔打听一下有关自己的事情。
就这么决定了。李乾用力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