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虽因迁入新都而喜悦激动,但国家与外族焦灼的情势仍令他夙夜忧虑,难以高枕无忧、安享太平。四月初三,先前投降大隋的吐谷浑又迁回原地,趁势进攻临洮,洮州刺史皮子信出战,兵败被杀。汶州总管梁远率精兵驰援,历经苦战才将吐谷浑打退,但其旋而复聚,仍不时侵扰大隋边境。
几日后的早朝,龙袍加身的杨坚正襟危坐于朝堂之上。由于天阴,今日殿内的光线格外暗淡,高高在上的皇帝仿佛藏在一片黑影之中,此时阴郁的愤怒盖过了他几日来的愁颜。杨坚紧握着双拳,接连狠拍着面前的案几,愤愤不平道:“自从我大隋立国以来,东胡各部众就纷纷遣使前来归附,前几日朕还刚刚接待了高句丽的使臣。可朕心里清楚,他们并不诚心效忠于朕,无非是打探我大隋的虚实,想依附强者缓解其内部矛盾。现在倒好,区区一个吐谷浑都敢出尔反尔,把我大隋折腾得焦头烂额,朕还怎么在契丹、高句丽、靺鞨面前立威,怎么让东胡各部众臣服于朕?”
龙颜震怒,群臣们的心跳得如轰轰擂鼓一般,当即下跪高呼道:“陛下息怒!”
杨坚深深一叹,努力沉下气来,他斜眼看着殿下诸人,甩袖一挥示意众臣起身。“那你们都来说说,眼下局势我大隋该如何是好?”
第一个抢先出列的人是杨素,他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昏暗的大殿也遮掩不住其桀骜的光芒,一言一行皆是咄咄逼人:“陛下,依臣所见,吐谷浑敢反复侵扰我大隋,无非是仗着突厥而狐假虎威。我大隋被外族环绕,而这些蛮狄中,当属突厥实力最强,若我们能将突厥降服则可确立国威,其他乌合之众便无法与之合势为祸,自然也会归附。”
杨坚看着举止无不透着精明的杨素,无端地更觉得胸口犯堵,咬牙道:“说起突厥,朕就憋着一口气,去年一战从五月打至腊月我们节节败退,最后还是靠敌后离间才令摄图撤兵的!这突厥年年侵扰我大隋边境、掠夺我百姓牲畜,不彻底解决这一问题,我大隋便如鲠在喉!”说到激动处杨坚愤然蹿身而起,皇帝冷冷的目光射在一点,他抬臂直指向自己瞪视的那人,“虞庆则——虞庆则出来!去年你也是作为元帅与突厥有过正面交锋的,你告诉朕,以我大隋的实力,究竟能不能与突厥决一死战?”
骤然被天子点名,素来杀伐果断的虞庆则跨步站出队列,不慌不忙、底气十足地启禀道:“陛下勿动气,臣觉得我们大隋完全有能力一举拿下突厥!”犀利的话音回荡在朝堂上,大兴殿内群臣哗然,小小的熙攘之声暗暗涌动着,皆是对虞庆则所言的质疑,就连杨坚也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瞪着眼睛打量起虞庆则。
“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虞庆则依然沉着冷静,完全不管他人的态度,心中清楚人在朝堂之上,入得了皇帝的眼才是最重要的。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抬起头径直与杨坚相对视,高声道:“去年一战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最后毕竟是将突厥击退了,要知道在前朝大周是要年年给突厥进贡的,起码我们打破了突厥不可战胜的神话,提升了我大隋将士们的信心。再者,通过去年之战,突厥内部的矛盾已昭然若揭,摄图很难再统一号令所有部众了,只要我们继续挫其锐气同时继续离间,突厥只会越来越分裂。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之前我们一直都是被动防御,依臣愚见,若想一举拿下突厥,这次我们就必须占据主动权,一定要竭尽全力主动出击。”
“竭尽全力,主动出击……”杨坚意味深长地点起头,嘴上重复着虞庆则的话。再看殿中诸人,很多官员皆是惊愕不已,更有三两一群的在窃窃私语,年轻浮躁的杨素则斜眼看天、装腔作势般点头晃脑,像是认同虞庆则的话,但又对其不屑一顾,而站在前排的高颎和苏威倒是都坚定地望着自己。杨坚没有再多加思虑,只是如往常议事一样,不冷不热地问了句:“那么,还有谁赞同一举拿下突厥?”
早已等急了的杨雄直接抢了出来,虞庆则的话点燃了他的情绪,这美髯壮年郎抱拳奏道:“臣赞同!陛下向来有北却突厥、南平陈朝的志向。想陛下登基之初时,若不是为免腹背受敌,也不会与南陈讲和,现下如果不彻底解决突厥这个大患,我大隋就永远无法安心伐陈,永远不能统一天下。”
“广平王说得对,说得好!”听了侄子的一番话,杨坚的脸上终于露出笑颜,两只眼睛都泛着激昂的光芒,慷慨振奋道:“我大隋不能永远受制于突厥!既然要战,必须竭尽全力、全面出击,东极沧海、西尽流沙,纵百胜之兵、横万里之众,势必一鼓作气令突厥不敢南望、永服威刑。”
群臣闻言,也不敢再议论,齐齐跪地叩拜道:“陛下圣明——”
杨坚豪气地一挥袖,整个人意气风发,趁热打铁:“都起来!既然卿等对出兵突厥一事都没有异议,那就来说说我们怎么打这场确立大隋国威的仗。”
此时,始终沉默不言的高颎终于恭谨地拿着笏板站出了队列:“臣启奏——”
杨坚见高颎发话,心中大喜,满面笑意吟吟道:“昭玄请讲。”
看出皇帝对自己饱含期待,高颎却也不骄不躁,平实奏道:“陛下既然想让突厥不敢南望、永服威刑,那么这势必是场大规模全线出击的硬仗,我大隋必得竭尽能将良才分多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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