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谢小桃也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晶莹的泪珠中饱含了对霜姨娘的怜悯与惋惜。自从重生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叫她如此失控了,而这一次,她是真的觉得心很痛,很痛。
苏云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她在悔改,可真的已经于事无补了,“锦儿,娘亲的墓穴在哪里?”此时此刻,她迫切地希望能到霜姨娘的坟冢前,亲自烧一炷香。
谢小桃失声地笑了笑,“你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生前都没有好好孝敬过她,死后去跪拜又有什么用?”
“是,已经没有用了。”苏云轻失神地附和着。
“在我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拜祭她!”
为什么?这三个字差一些就被苏云轻脱口而出了,可到了喉间,还是被及时吞咽了下去。是,从她决定去澜宁院尽心尽力服侍当家主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拜祭霜姨娘的资格。就是黄泉之下的霜姨娘不嫌弃,她自己恐怕也没有脸面继续再面对了。正如陈玉珍说的一样,像她这种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知道孝顺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已是枉然。
苏云轻没有要求谢小桃告知方位,甚至没有问第二遍。她只是缓缓道:“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锦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替我好好照顾娘亲。每年的清明去给她上柱香,添捧土。”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她却是明白像谢小桃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也一定会这样做的,而且会比她预期的做得要好。
谢小桃轻轻皱了下眉头,几不可查。苏云轻,这就是你的忏悔与改过吗?身为女儿的你,居然把亲生母亲丢给我的这样一个外人进行照顾。你不觉得这样做,对霜姨娘来说太残酷了吗?
苏云轻像是察觉到了谢小桃眼底不经意闪过的那一丝不悦的神色,颓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个女儿当的不称职,事实上的确如此,我并不否认。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娘亲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哪怕是一座冷冰冰的坟冢。”
谢小桃没有做声,如果她是苏云轻的话,就是再如何的没有脸面,也一定会去坟墓前给亲生母亲上一炷香的,这才是做女儿的,应尽的本分。
伤感了好一阵子,苏云轻默默地垂下了头,“锦儿,你相信有来生吗?”
“嗯?”
“娘亲对我的恩情,只怕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也再也没有了任何偿还的机会,”苏云轻很是消极地说,“只希望还有来世,还能在来世遇见娘亲。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待在她的身边,尽心尽力地服侍她。”就好像这些年来,她对陈玉珍一样。唯一不同的则是,她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望了,也不会再奢求自己的付出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怎样怎样的回报。
“如果当初你能对娘亲好一点,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把希望寄托在来生呢?师父就曾经说过,人与人的缘分其实很浅薄,浅薄到也许只有一个转身凝望的瞬间就已经结束。”谢小桃很是感慨地说。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她苏云轻又是在上一世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幸得到像霜姨娘这样一位好母亲?偏偏还不懂得珍惜。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说的时候,又有泪水从苏云轻的脸颊滑落,“锦儿,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能在娘亲弥留之际陪伴她。而我,那个时候却因为懦弱,因为偏执,竟是与娘亲生生错过。以前,每当看见父亲母亲对你好时,我总会怨天尤人,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事庶出的你可以轻易讨到他们的欢心,现在忽然想明白了,在你的身上有很多我没有的东西。”
看着苏云轻那满脸的泪痕,谢小桃终归是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三姐姐与我的差距不过就是在于勇敢而已,我敢于跟命运去争、去抢,从来不会逆来顺受,哪怕是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我也要去试着去改变它。”她希望有心悔改的苏云轻能与命运抗争,以结束自己那被人当做棋子去利用的日子。她知道,对于一个长久以来都很懦弱的人,要她一下子坚强起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但还是忍不住去幻想苏云轻也能有勇敢的一天,谁规定庶出的子女就该老老实实听从别人的安排?
谢小桃陪了苏云轻整整一夜,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都未曾见过对方,直到送亲的那一天。可是,她没有想到苏云轻竟然会以那样决绝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反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