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颗晶莹水珠,自昏暗天际幽幽坠落,透过其中,依稀能瞧见这尘世间万千景象。
这一颗浑圆水珠无声落地,悄然碎散,随即与地面上的厚重尘埃混在一处,难分彼此。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水珠被拉伸成根根细长雨丝,自九天之上纷纷降临世间,为下界那带着土腥味的灼热空气,带来一丝久违的凉意。
大雨,开始下了。
为盛夏阳光肆虐了整整一昼的大地,恰逢天降甘露,即刻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份可贵清凉。紧接着,天地万物一瞬间化作惨白一片,片刻后恢复如初,却是那晦暗天际上,已有电芒不时闪起。沉闷厚重的雷声,亦是在稍后自极远地方奔涌而来:“轰隆……”
一道道耀眼电剑撕裂天空,不住苍白着窗外万物,同时,也映亮了窗内那柄碧绿色的长剑。
那柄拥有完美轮廓的狭长利剑,正静静躺在靠窗桌上。其上散发出的阵阵灵气波动,好似是觉察到桌前伫立良久的白衣男子复杂心境,正与他不住呼应。
直到完全平复下自己的波动情绪,男子才缓缓伸出大手将桌上的长剑紧握,随即以一方柔和丝绸擦拭一阵。丝绸与剑身相互摩擦,不住发出“咝咝”声音。
淅沥雨声与奔雷轰鸣不绝交织,昼去夜来,正值雷雨时分。
然而任凭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这一次,那双为耀眼电光映亮的眼眸中,再也不见一丝迷茫意味。在悉心擦拭完傍身多年的战友后,他将长剑缓缓入鞘,继而毅然伸手,无声无息地推开客房大门。
屋外,倾盆暴雨早已降临世间,根根冰凉雨丝击打万物,不住朦胧起一片浅白水雾。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天昏地暗之际,前方那面素白纸伞,此刻依旧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她,早已等在此处了么?
他的眼中精芒闪过,片刻后一言不发缓缓踱至大雨中,一身素白衣衫,顷刻间便为雨水湿透。
伞下的那一袭紫衣亦是沉默,直到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女子的声音才自伞下幽幽传来:“一切按计划行事,千万小心。”
为雨水淋湿的长发轻柔搭在他的额前,却不曾迷茫他的双眼,不曾遮蔽那仿佛能刺透整个雨夜的锐利目光。他闻言脚步略止,只道一声“嗯”,随即脚下加快,白色背影须臾间便遁入朦胧大雨之中。
雨巷深深,街上已是鲜有人迹。偶有持伞行人,也只是诧异地瞥一眼这个顶着大雨缓步行路的白衣男子,便顾自己匆匆寻找避雨之处了。
烟水朦胧,风雨飘摇。雷芒闪耀,不时映亮那座古寺的牌匾。行路已久的他若有所觉缓缓抬头,便见得那牌匾上书的三个遒劲大字,在如此暴雨之夜瞧来,却隐隐透露出肃杀意味:寒山寺。
那被紧握在手的长剑,好似感受到了主人心中澎湃而起的战意,剑身上逐渐腾起一阵碧绿光晕,在这雾水迷茫的夜间,绽放出摄人心魄的风采。
白衣男子的双眼,不知何时充斥起涌动红芒。
寒山寺,大雄宝殿之巅。
青衣男子伫立此地已有一阵,此时的他眼睑垂下,任凭外界凄风苦雨吹打,苍劲身形亦无一丝动摇。正如他手中所握的长剑,历经风吹雨打,那属于自己的殷红色泽依旧不曾褪去。
忽的,一直神情平和的他眉梢略略一挑,显然是觉察到了什么,周身即刻开始泛起幽蓝寒雾。但凡接近他方圆一尺的雨水,尽皆为无上寒冰之力冻结,化作颗颗浑圆冰晶散落四下。
终于来了。
对面,那一袭白衣已然踏上了大殿之顶,眼下正朝此处缓缓而行。似乎在与他周身涌动的寒雾分庭抗礼,白衣男子为炽热红芒缠绕,朝四下散发着惊人热量,在一阵蒸腾声响中不住弥漫起白茫气雾。
但见炽烈红芒与气雾相互交织,将他面庞严密遮蔽无法瞧清。唯有那双泛着猩红的双瞳,即便在这般晦暗的时刻,依旧透过重重叠嶂,不住向对手施加着沉重的压力。
直到彼此相距三丈之遥,白衣男子的脚步才缓缓顿住,周身气雾随之消散开来,显露出他的平淡神情。闪烁着幽蓝与猩红的眼眸各自凝望对手,正如双方紧握着的那对神兵,不住肃杀着这方天地,不住震慑着对面之人。
忽的,那紧紧对峙的二人,嘴角均有笑意泛起,同步得好似心有灵犀。
棋逢对手的欣喜么?
值此时刻,一道偌粗电剑划过天空,使得万物均陷入短暂苍白。下一刻,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已是狠狠撞击在一处!
殷红碧绿剑芒腾起,各自拥起若虹气势。但闻奋力拼杀的嘶吼呐喊与风雷声纠缠一处,这片天地间的空气陡然沉重,好似在瞬间便凝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