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你就来?跟你那狐狸般狡诈的爹一比,你真是差远了啊……”
见邵玉茹悍然出手,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欲要上前阻拦,却是被冯岚抬手制止。她示意众人无需妄动,继而转视神情狰狞的邵玉茹,淡然出声道:“箫伯母,我和他确是真心相爱,这份感情一路磕磕碰碰走到现在,委实太不容易,正因如此才更值得珍惜。你们上一辈的恩怨,我们晚辈本就无权干涉,也不愿多加置喙。但在这里,岚儿还是要问您一句:这么些年来您专注于复仇,又可曾真正快乐过?这些时间倘若用来做其他的事情,而不是整日挖空心思如何报复,您会不会过得比现在更有意义?”
“家族仇怨也好,人间生死也罢,一切的一切终将归于尘土。但哪怕我时日不多,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做好他箫梁的妻子。”
她这般说着,话音切冰断玉、掷地有声。箫梁见得她毅然神情,随之会意一笑,对邵玉茹道:“娘,正如岚儿所言,你们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孩儿现在想听的,只有你由衷的祝福,可以么?”
邵玉茹怔怔望着面前这对男女,良久沙哑声音再次响起,听来却是少了几分怨恨,多了一丝认同:“身为当年箫家的主母,我现在的确很想一把掐断你的脖子。但正如你所说的,一切恩怨终将归于尘土。没错,我是一个复仇者,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但我也不曾忘记,在戴上复仇的面具前,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苦涩泪水湿润了眼眶,仿佛干旱多年的大地上涌现的一泓清泉,不住滋润着早已枯萎的灵魂:“当年的我面临死亡之际,心中所求唯有他一生快乐幸福。或许随着时光流逝,岁月变迁,我的灵魂早已堕落,但这份最初的愿求,却是从未改变……”
“呵呵,我这儿子自小便生得一副倔脾气,一旦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改变,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着实固执得紧。这么些年来我没能尽到一个母亲应负的责任,往后……只怕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扼住冯岚脖颈的手掌,终于在一片朦胧泪光中松了开去,随即爱怜地轻抚起她的脸庞:“好孩子,往后的日子里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吵架。若当真受了委屈,你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忍忍他的臭脾气。”
箫梁见母亲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忍不住低声劝道:“娘,你还是少说话吧……”
“你让我说完,不然我再也没有机会了……”邵玉茹轻轻呼吸,待胸腔中的剧痛感觉略略缓和,又接道:“梁儿,你这死脑筋的毛病若不改一改,将来只怕还要伤了许多关心你的人……”
“我观胡啸天的眼神充斥着血腥杀戮,混沌不堪,只怕已是入了魔道。日后你们除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不然千万不要跟他交手……他的实力远远不止表现出来的程度,只有和他交过手的人,才能体会到那股压倒性力量的可怕……”
说到这里,她已是无力再言,双目逐渐失去了神采。然而她正待合眼之际,却是想到了什么,拼尽最后的气力,勉力出声道:“还有,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你爹,就让他认为我当年便死了吧……”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般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又老又丑、双手沾满鲜血的堕落模样!”
“我后悔了,我不要报仇了……”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那一年,冬去春来,桃花盛开。
正值花季的女子于一派嫣然花海中翩然起舞,姿容若仙,引得四周众人拍手称好。
落英缤纷,映衬女子娇艳如花;衣裙风舞,却得何人弦歌问情?
漫天花雨纷纷散落,却不知是花瓣点缀了她的舞姿,还是她舞起了满园的嫣红。
雅亭之中,古琴之旁,那个男子潇洒起身,却是排开众人来至她的面前:“舞不醉人人自醉,娇靥桃花相映红。在下箫易山,想和姑娘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回忆定格于男子俊朗笑脸之上。待最后一瓣桃花落下,她亦是彻底停了呼吸。眼角依稀的泪痕,分明已是悲哀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