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城。
错落交织的阶道与数条不知尽头何方的小巷流动着沉默到窒息的空气,鬼魅魂灵和老鼠一样在阴暗处悉悉索索地交流着,黑夜之中幽幽燃烧的鬼火摇曳着微弱的冥绿光芒,如同枯枝般歪邪倚影的岩石墙壁后立着一幢一幢高低不同的房屋,鬼吏持着吏刀凶神恶煞地在路边徘徊,醉酒的鬼差甚至会随便路上抓一个可怜的鬼民砍掉半边脑袋,而奸滑狡诈的鬼民时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做着生前上瘾死后也割舍不了的勾当,赌博,杀人,放火,贪污,不忠,淫乐……
丰都城里所住皆是恶鬼,一路上云烟和烛寂阿星三人所见都是不入眼的荒谬可稽之事,而寻找“包打听”之事也是实属不易。
不少鬼民都在对这三个外来者窃窃私语,一男一女还携带着一名童子,男的一身戾气,手中刀刃缠绕着黑雾般的煞气;女的黑袍散发,肤白貌美,手执青银色正剑;而女童面露诡笑,透着与他们相近的阴森气息。
不过既在丰都,就不免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杀人鬼想要试个鲜,欺负一下新来的。
几个生前干响马贼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粗髭大汉正逢喝了酒,遥遥望见不断四处张望的那三人,被几个市井油滑的小人一挑唆煽动,猛地一拍桌子,架着棍棒,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窖馆子。云烟和烛寂早就察觉到这平静下涌动的凶涌暗潮与无数不善的眼睛所投来的注视。但还是装作毫不知情地不断询问逮着的鬼民有关“包打听”的事,一遍遍不厌其烦,却招惹来不少鬼民的咒骂与敌视。
几次阿星都想咬掉鬼民的脑袋,被烛寂紧紧握着手,发作不得。
又拽住了一名额高颊长的长马脸鬼,他眼珠一转溜,嘿嘿地笑了一声,道:“你们顺着你们身后头的巷子一直走,再往左拐,底头儿兴许有你们要找的人。”
见有了线索,三人便急忙按照那长马脸的鬼所指方向寻去,踏在这布满苔藓水洼的斑石路,迎面是深邃而阴冷的寒风与两边石壁上的鬼火,让三人的影子变得狭长而略显狰狞。
左拐处,几道极为高大的身影截住了三人的路。
为首的壮汉酒鬼挺着那似身怀六甲的肚腩,敞开着衣衫,手里把握着一根狼牙棒。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也是面露恶色,流氓恶霸之气交着酒气一起扑散在巷子里。
“抢劫!”壮汉一斜眼,也不绕弯子,大大咧咧地吼道。
“把钱拿出来,没钱就……”话音未落,就被打断。烛寂根本没有耐心,冷眼一扫,刀刃出鞘,一股寒风腾地逼近,想一刀解决了那酒鬼。
谁知那壮汉反应倒也敏锐,弯下腰面朝地,不仅躲过了刀劈,还一把狼牙棒就横扫烛寂腿部而来。烛寂只得跃起,向后翻滚重新一手撑着,单滕跪地这才稳住身形,眉间渗下几滴汗来。确实是他轻敌了才险些栽倒。
“没钱就交出姑娘来。”那壮汉重新直起身子,露出了一抹淫笑。身后的狗腿子也皆应合着笑了起来。
云烟只觉厌恶,那一双不怀好忘的目光朝自己扫来,使不舒服的感觉遍布全身。手中浴风微转紫光,一种无名怒火将狂鸟惊醒,振奋与狂燥之意从手臂处传八大脑。云烟眼底泛起紫意。
“真没品,这酒味够难闻的。”云烟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壮汉是个酒鬼,听罢勃然大怒。
烛寂本想劝云烟别去,毕竟这伙杀人鬼是有经验的。但云烟却按下他的手,双眼紫光盛放:“像你们这些败类,简直就是玷污了酒!”
声调又提高了几分,云烟现在只觉力量充斥身体,再无所畏惧。
浴风剑指酒鬼的额头,勾唇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