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对。”柏存峥继续解释道,“储相是个心眼极多,爱贪图眼前小利的人。他爱妻子如命,自然愿意帮每个孩子争取。所以,只要这点满足,他一定会答应的。最后,他还让我去选个江州的女孩儿。我想,大概是不想把江州作为租界分给西边人吧。”他无奈笑笑,“就这样,储相完全没有多加思考,就同意了我的提议。”
“可是,先生为何希望储相立一位前朝后裔为帝呢?”祁援翰问道。他猜想,柏存峥很有可能是想要削弱宗室的权力,才会让储志琦这么做的。可是,他也只能猜到这一步罢了,柏存峥真正的动机却是怎么也想不出。
柏存峥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可知道,过去多年,前清派了不少留学生去西边。包括我们也买了不少国外的机械甚至请人来为我们建造工厂,可是,我们却丝毫及不上西边国家,反而被甩得更远了么?”
这个问题是祁援翰最近一直在探究的。国朝地大物博,怎么如此放低姿态向那些西方人学习,却完全赶不上呢。他给出了他最近得出的答案:“或许是我们学习的东西太表面了。我们派遣了不少留学生,也建了工厂,但是他们有很多制度我们却没能学来。我在书上看到,西方普遍施行‘重商主义’的政策,而我们却没能学来这样的政策,反倒是打压商人。”
柏存峥赞许地拍了拍祁援翰的肩膀:“你说得很对。可是你觉得,我们为何没能学来这样的政策呢?”
祁援翰的思绪被柏存峥引导,再加上方才柏存峥的一番话,终于恍然大悟:“先生高明。先生是想要通过储相之手,削弱宗…削弱皇权,如此一来…如此一来,皇权削弱,储中堂的权力也被我父亲分了不少…那么商人们…”祁援翰被柏存峥这样惊人的设计所惊,竟再说不下去了。
“如此一来,因为封建皇权所压制的资本主义能够迅速发展。”柏存峥背起手来,面色多了几分红润,“若是新立前朝后裔,储相必定不愿分权,如此,宗室的权力也不会过盛。而储相…他虽说权势滔天,但实则只是张纸老虎罢了。看着吓人,可你瞧,你父亲一出现,他的兵权便被夺去了。他能算得眼前事,却看不长远,接管北洋军后,从来没想过要防备令尊。因而实际上,朝堂上,有令尊撑腰的陛下、储相完全可以互相制衡。未来,我还会再想办法,放权给那些商人。你且待十年…甚至更短,国朝必不输西方。”
柏存峥说着这些的时候,十分激动,竟经不住地咳嗽了起来。祁援翰忙上前抚了抚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劝道:“先生可要注意身子。”
柏存峥轻笑了一声:“若是能让国朝复兴,舍了这身皮囊又如何?我多年来在美利坚苦读,就是为了探寻到为何国朝不及他国。如今知晓了,便要拼尽全力改变国朝如今的处境。”
祁援翰看着柏存峥坚定的眼神,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先生宏志,在下自愧弗及。”
柏存峥轻轻拍了拍祁援翰的肩头:“我幼时,常不知人为何要存活于这天地之间。后来家考被提擢为驻美公使,我就随着家考到了美利坚。那时候见到的一切都是这么新奇,每家每户都有一按按钮就能打开的灯;相隔远方的亲朋联系,不用写信,只要去打份电报,很快对方就能收到自己的消息。这样的生活,是我在国朝从未体会过的。”
祁援翰下意识去看了一眼仍在播映的电影,点了点头。
“有时候,一个人为一件事情着迷,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我耗费了近十年,琢磨为什么我的国家不及别人的。”柏存峥沉浸在回忆中,笑得灿烂,“有时候想着想着,就是一整天…就好像着了魔似的。”
祁援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柏存峥拍了拍祁援翰的手背,轻叹一声:“我早年身子就一直不好。我自己晓得,自己也撑不了几年了。祁大少爷,今儿我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替我完成我未竟的梦想…让国朝…让国朝早日富兴。”
祁援翰愣了许久没能答上话来,等他回过神来,便朝着柏存峥深深一揖:“先生请受学生一拜。”他站直身子,直视柏存峥,“学生只要立于这世间一日,便一日不负先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