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静籁无声,只听得见皮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洪满一颗心提得老高,想了老半天,也没揣摩透前头那人的想法。
原本已有些倦意的铜雀台守卫,在看见月云生后,不由打了个激灵,连忙跪了一地:“属下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云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进了铜雀台。
守卫们面面相觑,求救似地看着洪满,洪满无奈地摇头。他们见月云生没有发话,谁也不敢自作主张起来,只好都跪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月云生大步走了进去。洪满觉得今夜的皇帝格外难以伺候,摸不清他的想法生怕说错话,故而一时半会儿也不敢为侍卫说话。反正他们这跪半宿,多半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洪满想着便稍稍安定了少许。他见前头那人毫无停留之意,不过才转瞬的功夫,便把自己甩开了一截,只好快走几步跟了上去,生怕犯了他什么忌讳。
月云生每到一层,里头的人便跪了一地,可是他至始至终一言不发,那阴沉的模样,让众人光是瞅着,便不由心生惧意。
洪满看着,愈发心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不敢说半个字。他看着月云生的背影,暗自猜测,莫非是昨夜珍宝阁失窃一事,让皇帝心生怒意,可……他这深夜前来铜雀台,好像又与昨夜之事没有多大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觉得说不通啊!
直到到了第十层,月云生才看着那几个跪着的守卫,视线落在玄铁牢上的锁头上,片刻后又移开,冷声道:“打开之后,都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上来。”
守卫们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作,便感觉到月云生冰寒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极低的声线像是被人死死克制住怒气,似乎压抑着、酝酿着一场极为可怕的风暴:“这是等着朕,亲自来动手?”
“属下们不敢,请陛下恕罪。”
侍卫们摇头,个个跪在那儿拼命磕头,向月云生连道该死,然后立刻爬起来打开锁后,便飞一般地齐齐从第十层下去了。
“陛下……”洪满见空荡荡的铜雀台,此时除了月云生,便只剩下他与那个牢中生死不明的铁面人,心中没有来由的有些惶恐不安。
月云生面色略一阴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留下。”
“是,陛下。”洪满听了,寒毛卓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紧跟着月云生走进那玄铁牢中。
洪满看见月云生微微俯身,皱眉盯着那横在地上的铁面人,他身上似乎受了重伤,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他只是听说过这个人是头等重要的一个人,却不知是何来历。皇帝半夜前来,挥退众人却只留他伺候一旁,让他此刻更是困惑不解。他惶惶不安地看着月云生,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大气不敢出。尔后,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疾风倏然而过,在剧烈的疼痛过后,便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肖祈伸手接住失去意识的洪满,轻轻把他放在一旁,压低声音询问低头查看肖临伤势的月云生:“皇兄此刻伤势如何?”
月云生收起把脉的手,“可勉强撑上一段时间。”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丹让肖临服下,“大皇子被北戎下了醉迷离,此药轻则会让人神志不清,重则让人深陷昏迷,七日不醒。我刚刚给他服了解毒丹,想必很快便会醒来。”
随后,他让肖祈想办法取下肖临头上的铁面具,自己则转身在洪满那儿捣鼓。
肖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弄掉那碍事的面具,快速把它递给月云生。接过面具,月云生便帮洪满戴了上去。
“咳咳咳……”一阵低咳之后,原本昏迷的肖临渐渐醒转。
“阿祈,衣服。”月云生简单把洪满伪装一下,便扭头冲他说道。
肖临只觉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定睛一看,在看清眼前那人后不由一惊,失声道:“九弟?!”话音未落他便被肖祈快速伸手捂住嘴巴。
飞快地脱下肖临的外衣与一旁的洪满调换,肖祈低声解释:“皇兄,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你等会儿便低头装成那太监的样子,跟着云生出去。”
肖临在看见月云生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是斋月楼楼主月云生,此刻只是易容成北戎皇帝。”肖祈言简意赅道,“皇兄,一切都等我们从这铜雀楼出去后,臣弟再与你解释。”
见他们二人面色严肃,虽心中疑问颇多,但肖临也了然地点头。肖祈松了口气,这才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
“大皇子,得罪了。”月云生轻声道,便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为肖临套上:“月某知道大皇子身上有伤,但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务必请大皇子万分小心,低头跟着在下便好,切勿露出马脚!”
肖临从两人的三言两语中知道此刻情况已危如累卵,顾不得身上阵阵袭来的疼痛,正色道:“我明白。”
月云生最后看了一眼伪装成肖临的洪满,与肖祈低语几句后,肖祈便把他挪到之前肖临躺着的地方。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月云生便起身理了理衣襟,沉声问扶着玄铁牢门晃晃悠悠站起来的肖临:“大皇子可还撑得住?”
“我无碍。”肖临强忍心头翻涌的血气,撑着一口气,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有劳月楼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