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晴都同意了。
双方签字,律师公证,给房子过户,车子倒还是留在了许慕晴名头上,因为小孩子未成年,上不到。
然后约了日子,一起回老家的民政局将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民政局意料之外的忙碌,他们还排了好一阵子的队,各自坐在椅子的另一端,默然无语。
许慕晴甚至都记不太起她和萧方舟当初来办结婚证时的情景,并没有太激动,也没有很欣喜,唯一的记忆就是匆忙,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着,以至于□□的工作人员都不得不问他们:“是自愿的吗?”
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以后,两人又接着赶了回去,进城以后,萧方舟问她:“带着隽东我们再一起吃餐饭怎么样?”
他以为她会拒绝,就像过年他邀她一起团年时那样,没想到,许慕晴却点了点头,说:“好。”
带上许可,四个人一起去吃这餐散伙饭。隽东还不太会说话,自然也不懂得什么是思念,但分开得再久,他还是记得萧方舟,还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离开她的身边,笑眉笑眼地咧着嘴冲他张开手臂,清清脆脆地喊他“爸爸”。
血缘的承继是很神奇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将它们生生阻隔。许慕晴也不想做这样的阻隔,她是个女人,再怎么样也替代不了父亲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会帮着他好好保存着,爸爸这个名词该有的感情和意义。
因此她任隽东和萧方舟亲昵地玩闹,只是带着许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当萧方舟把隽东放在肩膀上骑着飞走的时候,她有注意到许可眼里的羡慕和失落,就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和她说:“可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身有残疾的人,但是他们照样伟大,他们可以成为科学家,也可以成为运动家,还能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相反,也有一些身体正常但心有残疾的人,这些人,他们总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了他们,他们做了任何错事,就把责任归咎于生活的不圆满,说自己没有得到足够多的爱和关怀,可其实,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和圆满的,谁都会有感到遗憾和失落的时候,但只要你懂得珍惜,知道感恩,没有丧失爱的能力,哪怕没有爸爸妈妈,你也照样可以活得无所畏惧,活得顶天立地。”
许可就问她:“姑姑,什么叫无所畏惧?”
许慕晴答:“无所畏惧就是,不管你失去了多少,你都不会觉得害怕。就像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你没有,那也没关系,当没有更多的人来爱我们的时候,那我们,就好好地自己爱惜自己,保护自己,珍重自己。”
许可还太小,对这样的话似懂非懂的,但是她也知道姑姑说的是对她好的,便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姑姑,好好地爱自己,就是要好好吃饭,乖乖上学,努力读书。”
许慕晴笑,很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不料许可话锋一转,又说道:“那姑姑你也要好好爱自己啊,多多地吃饭,姑奶奶说,你吃饭不乖,所以瘦得风都可以刮跑了呢。”
许慕晴忍不住失笑,她自己的姑姑倒是操心,还晓得用这种迂回战术了,便道:“好,姑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很认真地互许了好好吃饭的承诺,倒把在另一边和萧方舟玩得开心的隽东给勾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往两人中间扑,小手儿伸过来欢快地说着:“拉钩、拉钩!”
许慕晴就笑着也钩了钩他的手指。
这餐饭直吃得华灯初上,隽东和许可才意犹未尽地跟着回家,许慕晴没有让萧方舟送,自己开着车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从后视镜里,她看到萧方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然后最后,他的影子慢慢被城里的灯光和车海人流所掩没。
她收回了视线,很平静地望着前路。离婚是她期望已久的事情,可她并没有太过欣喜,当然,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不可能再为此感到失落和难过。
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坦然得近于冷漠,仿佛是在经历别人经历的事情,看别人的悲喜和欢乐。
从此以后,父母、兄长、还有丈夫,都离她远去,她将独自努力活着,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有孩子,她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她还可以创造新的,属于她的更精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