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芜怒极反笑,责问道:“为妖如何?为仙如何?为魔又如何?”冰冷的剑身贴着墨子靖的脖子,昔芜怒道:“你们天墉城教的难道尽是这些墨守成规毫无变通的死理吗?!”
墨子靖轻笑:“然也。”
这回,昔芜是当真生气了。
她自有记忆开始便没有杀过人,琅邪山上大多的妖怪,在七夜圣君的管辖与庇护下,更是不可能伤人。在昔芜的记忆里,便是自小就在琅邪山上长大。她只当自己是一朵榴花,便尊七夜圣君院子里的那颗榴树为母,敬那位每日给榴树浇水打理的老者为父。而琅邪山上大大小小的妖怪,便是昔芜的亲人。
更别说明砂自幻化成人形起便跟着她,昔芜深吸一口气,美目半眯,隐约腾起些许肃杀之意。
她道:“明砂是我妹妹。”
墨子靖觉得好笑,他自幼修道,下山历练之时更是有感人情淡薄。是以昔芜所言,在他眼中无非都是些矫揉做作的戏码。
于是,墨子靖剑眉舒展,神色轻佻地看向一身舞衣明艳,尚来不及换下的昔芜道:“若姑娘与那鲤鱼精真是姐妹情深,子靖也不愿意多作恶人。只是那只鲤鱼被子靖收到了炼妖壶中。不巧,出山之前,师祖只教了子靖如何收妖,却没告诉子靖如何将这收进去的妖怪再给放出来。”
昔芜下巴一指,说的是那自墨子靖出现,便一言不发的执剑长老:“他也不知么?”
“炼妖壶几易其主,师尊又闭关多年,又怎会知晓?”带着浅浅笑意,墨子靖顿了顿又道:“若是姑娘有心相救,子靖便助姑娘去到这炼妖壶中,以朝夕之谊搏此一线生机,又有何妨?”
这话说的极为巧妙,昔芜哪里听不明白。明明是变着法儿地让昔芜自愿去赴炼妖壶送死,却说的像墨子靖卖给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见昔芜沉默不语,墨子靖笑道:“姑娘可是怕了?”
昔芜昂首,眸中一片澄澈与傲然,她问道:“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墨子靖道:“若成姑娘所愿,子靖断不会再有为难。”
昔芜道:“一言为定。”
墨子靖笑:“一言为定。”
墨子靖没有想到,昔芜当真会愿意去到那炼妖壶中。那日捉那只鲤鱼精的时候他便察觉,昔芜身上虽带有妖气,可使出的术法却是无比精纯。这种感觉,与他以往接触的妖魔鬼怪都不想象,也正是那一瞬的失神,昔芜方才得以突围。
没有丝毫恐惧与犹豫,待墨子靖念出咒法,昔芜便一脚踏进了阵法。只是临身影消散之前,将墨子靖看了一眼,这一眼无悲无喜却无端叫他心神微恍。
墨子靖收了炼妖壶,走到那男子面前,拱手,同样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礼。
“方才让师尊叨扰了。”
那端华隽秀的男子,双目微阖,未置一词。
墨子靖方才忆起,当那女子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走进炼妖壶中时,隔着光华,他在师尊的眼眸中分明看到刹那的动容。
他不禁试探问道:“师尊可是觉得子靖此番有所不妥?”
男子只道“子靖,你早已动了杀心。”
那男子拂袖离去,只余墨子靖仍在原地。
杀心么?
墨子靖不禁冷笑,怪只怪人妖殊途,路是她自己选的,又这么能怨到走这边来。
他方才也不过是给她的自寻死路寻了一个契机而已。
三千世界,三千幻影,若是死在梦中,倒也优待。墨子靖这样想着,不禁提起嘴角,对着眼前幽暗躬身一礼道:“恭送师尊。”
相传自不周山一战,原本的持有者赤水神女同炼妖壶一道不知所踪为三界难寻。而炼妖壶,不过是九黎壶分,身的统称。虽可降妖除魔,却也并非能同容纳苍穹的九黎壶一般,并为神器。
昔芜曾听七夜圣君所言,即便赤水神女神籍消散,九黎壶却必定人间尚存。
她运气向来不错,进这炼妖壶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态。他记得七夜曾经对他说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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