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到分部。

    兰斯在神殿分部这里消耗时间，和分部的骑士们闲聊，谈论一些关于神殿的话题，还谈及光之剑的屠龙骑士尼尔的事情。

    尼尔从很小开始就得到光之剑的认可，即使比兰斯还要小，资历和经验都比兰斯丰富，有时候兰斯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在魔武学院待的日子真是白白浪费了。

    不知不觉，聊着聊着，兰斯竟睡过去了。

    来到神殿分部这种特殊的建筑，身心的疲劳像是要得到释放一样，不免放松下来，内心高度的紧张和警惕消失不见，毕竟也实在是太累了。

    “这里是……山城？”

    兰斯身处里丁帕城中，站在几乎空荡的街道上，奇异的安静，街道的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吗？克提斯！”

    前方没有传来声音，那个类似克提斯的身影并没有转身，但他的装束打扮和那天的一模一样，兰斯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天，克提斯因为保护了自己才……

    兰斯感到非常的难过，如果再强大一点，克提斯就不会遭遇那种事。

    “对不起，果我拥有更厉害的实力，你就不会……还有，丹妮卡她也不会失踪……”

    话语微微咽哽，抑制不住的难过。

    一切源于自己的无力。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不指望你会原谅我。”

    即便面前的克提斯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事到如今说这种话的意义是什么？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而已，纯粹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本质是为了自己，兰斯什么都没能做到。

    不管怎样，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过去不会重来，兰斯只能在梦中忏悔。

    “克提斯……抱歉，原谅我只能说这句话。”

    克提斯的身影慢慢消失，兰斯试图伸手，却已经来不及，根本触碰不了，克提斯已经不在原地。而街道四周忽然起了雾，白茫茫的雾迅速向外扩散，很快将一切掩盖。

    “……”

    “我多么希望你不会离开，克提斯。”

    只剩下自己一个，真正变的空无一人的街道，试着迈出脚步，却有些彷徨。

    假如换作自己的话，那是怎样的一种孤寂，独自的离开这个世界，实在太寂寞了，什么都没能留下来，什么都不再存在。

    “兰斯。”

    忽然间，兰斯怔住了。听到这个声音，这个从小到大都无比熟悉的声音，竟然会出现，一瞬间，兰斯认为是幻觉，梦中再次出现幻觉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啊，在梦里什么都会发生。兰斯一直都对克提斯保护了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期望，就算是假的，也想和克提斯见上一面，能够当面说话就更好了。而且，这和之前的虚影不同，这次是确确切切的声音。

    “兰斯，你还好吗？”

    兰斯很多次在梦中呼唤克提斯的名字，却始终没能见到，只有这次，只有这次能够真正听到他的声音。金发青年向后转身，看到克提斯站在距离三米的位置，心情有一丝喜悦，有一丝懊悔，更有一丝无措。

    那是确确切切的克提斯，和那天见到自己时相同的表情，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兰斯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充满笑容的克提斯。

    “我终于见到你了。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对不起，克提斯，真的……”

    克提斯摇了摇头，打断兰斯的话。

    “道歉就免了，这段时间我听你道歉几乎都听烦了。”

    “可是，克提斯，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克提斯一边慢慢朝兰斯走过来，一边说道，“兰斯，你已经是一名屠龙骑士了，我真心希望你能拯救任何一个需要救助的人，这是我对你的祝福。这一条路，你会走的很艰辛，我很了解你，从最初开始，你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如何伟大的人。这点，我也是一样的。”

    “这算什么，当我们从学院毕业后，你就放弃掉贵族的身份，跑到神殿成为一名神官，不到三年就当上大神官。如果那时我就拥有你一半的努力，你就不会因为保护我而牺牲。”

    “每个人都不一样，当时我的理由很简单，也告诉过你，我想用我的天赋来帮助受到苦难的人，兰斯，救你这件事我不会后悔，也不需要你跟我道歉。那天再重复一遍，我依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克提斯的笑容不见了，表情变的认真，话语里透露出几分关怀。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理由，我不需要听你的抱歉。”

    “真怀念我们学生生涯的那段日子。”

    “真的是这样想吗？对你来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在这里发出这样的感慨好吗？”

    “是这样吗……连你都看出来了。”

    兰斯摇头失笑，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克提斯，你还记得从学院毕业的前几天吗，我们两个溜到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谈毕业后的打算。进入魔武学院，是被父亲安排好的决定，我对未来从来没有真实的感觉。遇到丹妮卡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成为屠龙骑士也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兰斯，你心中已经没有迷惘了吧。”

    “是啊，我已经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

    兰斯望着克提斯，停顿了一会才开口，开口语速缓慢，表情和声音竟出奇一致的平静，让人不由怀疑是强装冷静，也有可能只是在酝酿着某种感情。

    事情向后者发展，几秒后，身躯向下弯低，让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我不甘心。”

    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到现在！不论我做了多少事情！我都找不到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兰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和情绪，大声咆哮，对着只存在梦中的克提斯，只存在此时此刻的克提斯，将这么久以来的压力，内心真正的苦恼，全部发泄出来。

    “我明白了，你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

    克提斯还想说什么，“兰斯，你……”

    下个瞬间，兰斯突然醒来，克提斯不见了，空荡的街道也不见了，他还没听完克提斯的话，整个人就醒了，回到现实中。然后，兰斯还发现自己竟坐在冰凉的地面。

    “对啊，我在神殿分部……”

    兰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坐到地上呢？还有，额头左边轻微有点疼。

    “不会吧，屠龙骑士居然这么迟钝？”

    有带着一丝讽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兰斯起身回头，竟然看见了玄武神殿的祭师长。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推了你一把。”

    “我不在意，不说这个，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兰斯见过这位祭师长几次，第一次是在克提斯的葬礼上，后面几次在这段时间里面，可是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没有足够的时间深谈。

    “我等了你这么久，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你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计划进行很顺利，我有很多事情想询问你，前几次都没有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放你走了。”

    之所以选在神殿分部等待祭师长，仅仅只是不想放走祭师长。

    每次遇见这位祭师长，不是这位祭师长忙着见别人就是其它的事情，想聊久点都做不到。次数多了，兰斯终于发现这位祭师长对自己抱有一种轻视的态度。

    “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问你，玄武神殿的分部应该有类似坐谈室的地方吧？我只需要耽误你五分钟的时间来，祭师长大人，相信你不会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