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缓一些:“那倒不是,临安城没饥荒,是咱家买不到粮食了。”
说到这里,李申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有人眼红茗香苑的生意,眼红“胡虏血”的热销,要来卡脖子了。
“让我猜一猜,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杨沂中,不是冯益,更不会是赵士褭。如果不是秦桧的话,我也猜不出是谁了。”
薛管家的情绪重又悲观起来:“正是那秦桧。他们秦家把持着临安城的粮行,已经给各大粮商下令,不让给咱们茗香苑供粮食。”
行会是在官府的监督之下,对各地工商业监管协调的一个民间组织,几乎每种商品都有一种行会。时间一久,行会的权力越来越大。就拿粮行来说,已经成了临安城粮食市场的做市商。谁家能买进多少货,能按什么价格卖,粮行都有很大的话语权。虽然他管不着所有粮商把粮食卖给谁,但是他能控制批发商不给哪个粮商供货。
“原来是这样。”李申之松了口气,说道:“不供粮就不供粮吧,大不了咱们的酿酒先放一放,反正也赚了不少钱。”
目前为止,李申之对钱财并没有太大的渴望。五个鬼见愁,折合购买力……零太多了,心算数不清,大概上亿的样子。
感觉已经把一辈子的钱挣够了,酒卖不卖都无所谓。
而薛管家接下来的话,让李申之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咱们预售的五千斤,如果不能按时交付,需要赔偿三倍定金。现在收不到粮食,等日子一到,酿不出酒,咱家的‘鬼见愁’不仅要全部赔出去,恐怕连茗香苑跟老宅子卖了都不够啊。”
岳银瓶看着李申之愁眉苦脸,说道:“我家在城外还有几个庄子,存着不少粮食,应该够你酿五千斤酒,要不我明天派人去运进城?”
李申之摇了摇头:“酿酒的粮食跟老百姓平日里吃的粮食不太一样。若是用不到合适的粮食,酿出来的味道跟之前差距太大,这‘胡虏血’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想要竖起一块招牌很难,有时候甚至需要几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李申之若不是借着跨时代的工艺优势,胡虏血打开如今的局面并不容易。
但是砸掉一块招牌简直太容易了。徽州采那么大的牌子,顷刻之间人去楼空,面临倒闭,也就是一句话,一瞬间的事。
胡虏血是茗香苑上下众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颗摇钱树,谁也不想看到它倒掉。
思考了一阵,李申之心中大致有了计较。
“这种时候最怕引发客户的信用危机。万一‘谣言’流传开来,客户们担心咱们酿不出酒,甚至咱们会倒闭,就会前来挤兑,要回自己的银子。”
更何况茗香苑断粮,并不是谣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临安城,也会有人带头来茗香苑闹事。
银行业中常见的手段,不新鲜。
说到这里,李申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要回银子也就罢了,我已经把银子换成了金子,铸成了‘鬼见愁’,明天就算人家上门,咱也拿不出银子退钱。”
岳银瓶满脸焦急之色:“我家中还存了些银子,虽不够你三倍赔偿,但好歹能应个急。”
“暂时不需要。”李申之感动地点了点头:“薛叔,今晚先辛苦你出去跑一趟,尽量地多借些粮食回来,要整麻袋整麻袋装好,码到大堂里。银瓶姑娘也辛苦一下,把你家的粮食也借一些与我,装个样子。”
还好临安城没有宵禁,不然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谋划,啥也来不及了。
“既然是秦桧布的局,不会那么简单。”李申之从容而又笃定道:“明日必然会有人来闹事。到时候薛叔一定要好言跟客户们解释。咱们摆在大堂里的粮食虽然不能酿‘胡虏血’,但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只要看到有这么多粮食,‘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无中生有。”岳银瓶用兵法高度概括了这个办法。
薛管家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即又愁眉苦脸:“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问题还是没解决。”
“薛叔别急,听我说完。”李申之抬手示意:“所谓一打一拉,牲口吃上草不听话,也得敲一棒子。到时候薛叔就说‘现在取回定金的,就会上了我茗香苑的黑名单,永世不与其做生意,胡虏血也休想再买到半两’。”
“这……”薛管家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李申之想的所有办法,都只能暂时哄住大伙不来挤兑哄抢。等到九天期到,该出酒的时候酿不出新酒,依然是一场灾难。
李申之其实心中早已想好了办法,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出来,安慰道:“明日便先辛苦薛叔应付一下场面。只要茗香苑明天开门以后不乱,便算是薛叔大功一件。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到李申之自信的样子,薛管家也只好答应下来,招呼了几个小厮驾着马车出门,借粮食去了。
明天一早,李申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二探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