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战争到了白热化阶段,弩手身边没有一台完整的弩,而他可以发挥想象力,用某些手边可以用到的东西维修损坏的弩,进而可以继续战斗。
这个观念在现代化军队中非常普遍,最常见的拆枪装枪训练,正是这个目的。
再延伸下去,所有士兵都要会骑马,要会操作回回炮,都提上了训练日程。
当然,这里所谓的骑马并不是要把所有士兵都训练成骑兵,而是任何一个士兵,都能骑上马小跑起来。这种训练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但是在乱战之中,兴许就能成为战场上的胜负手。
整编整训搞得如火如荼,应天府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认真训练就能吃到肉,是他们最大的动力。
军队的事情交给了岳银瓶,李申之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工坊建设上。
在以往的基础之上,李申之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几项小小升级。
工业建设就是这样,得一步步地来。
就像机床一样,想要建造机床,首先要用沙模铸造出机床的配件,造一个粗糙的机床出来,然后再用这个粗糙的机床加工出更加精密的零件,进而造出更加精密的机床。
在这个时代,所有先进的东西都是首创,根本没有捷径可走,只能一级一级地慢慢升。
吨位一级一级地提高,精度一级一级地优化。
想要找大号带带自己,却发现自己就是全地图最大的大号。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一个月前的一场军事冲突好像没有发生过,应天府上下各司其职,干着各自的事情,按部就班。
这一幕幕景象,让李申之充分地认识到了和平的重要性。
只有和平,才能发展。
而人类只有发展,才能不断地进步。
一个人修一座房子,可能花了三年时间,打家具花了三年时间,开垦菜园花了三年时间,前前后后用了十年时间,终于过上了农妇山泉有点田的美好生活。
一旦战争来临,一把火就足以抹灭他十年的心血。
事实上只要组织得当,人的建设能力非常地强悍。
就拿应天府来说,只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能从一片荒凉呈现出欣欣向荣之象,甚至隐隐之中还有一丝现代化气息。
李申之努力地把应天府打造成他曾经熟悉的样子,从基建到制度。
除了修桥之外,李申之还把四轮马车给搞了出来,开发出了公共交通小成就。
从秦汉时期开始,华夏帝国版图内的官方交通,一直是以驿站的形式存在。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受制于限制人口流动的政策,出行基本上需要自己想办法,亦或是与商队搭伙共行。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驿站系统足以满足帝国传递消息的需求。
然而应天府的局势大为不同。
且不说工商业化气息浓郁之下产生的交通需求,光是各个县衙与府衙之间的公文往来,就是普通州县之间的十倍不止。
如此频繁的人员往来,对驿站制度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在驿站体系下,通行方式通常是一人一马,驿站负责养马换马。
然而频繁的交通往来,使得驿站中的马匹严重过度使用,往往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和喂食,就被下一波人给骑走了。
四轮马车就不同了。
只需要两匹马拉扯,就能承载二三十人之多,极大地提高了效率,节省了马匹的使用。
公共交通的运营,也参照班车模式运行。
以应天府为中心,每天向各个县衙发送“公交车”,依据交通量发送一趟或两趟不等。
一开始是折返的模式,早上发车下午返程,后来经李申之改进成为了对发模式,即府衙往县衙发车的同时,县衙也向府衙发车。
造四轮马车并没有什么难度,并不是网传的华夏人造不出四轮马车。
其实四轮马车早就造了出来,只不过并没有形成广泛的客户需求,没有什么市场,反倒逐渐被淘汰罢了。
又是忙碌了一整天,李申之坐在府衙之中,开始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他很喜欢闭目养神,脑子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就是靠在椅子上坐着,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用脑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大脑时不时地会死机。
李修缘看他疲惫的样子,专门教了他一些打坐冥想的法子,还挺管用。
只要坐下来,静静地冥想上一炷香时间,立马就能恢复许多精力。
张浚处理完了手头的公务,看了看李申之,心中一阵欣慰,也有一丝心疼。
年轻人能吃苦是好事,但他也担心把李申之给累坏了。
怎奈金人的军事威慑就在脑袋顶上,压得人无法歇息片刻。
然而有些话压在张浚心里很久,一直想要找李申之好好探讨一番,却好几次都找不到说话的由头。
这次看李申之静静地坐在这里,刚好他手头也没什么事儿,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走到李申之身边。
刚想开口,听到李申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去,一脸满足的模样,让张浚不忍心打断李申之的休息。
不过他的走动,终究还是打扰到了李申之。
人在安静的状态下,即使不用眼睛,对周边环境的变化也会很敏感。
就像我们背后没有长眼睛,但经常能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亦或是身后的人走了。
这并不是什么玄乎的第六感,而是人的听觉在起作用。
与蝙蝠一样,虽然我们没有那么精密的声呐系统,但是耳朵对环境的感知始终在运行。
当身边的环境改变,亦或是周边物品摆设发生了变化,就会影响身边声音反射的变化,这些细微的变化传导到了耳朵里,可以引起人的警觉。
李申之就是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是张浚。
“张相公有什么事吩咐?”李申之仿佛被领导捉到在摸鱼,习惯性地坐正了姿势。
张浚按住李申之的肩膀,没有让他站起来,说道:“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老夫心中有点困惑,想让申之解解惑。”
思虑再三,张浚选择了较为委婉的口气。
张浚越是说得委婉,李申之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说道:“张相公请说。”
果然,张浚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问道:“申之是否想过,你搞得这一套,会把人心搞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