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蒙上几分涩意,但终是微笑着说道,“放心吧,好歹我也是沈家养大的,祖母再如何生气还不至于真将我如何。”
不过是罚禁闭罢了,又不是没受过。
蓦地,沈明语朝着沈薏环跪下,这一下来的突然,沈薏环也没有反应过来。
“环儿妹妹,我知道沈家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更对不住你的母亲,但求你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若是能拉沈家一把,便拉一把。”
沈明语其实对沈薏环心中很是喜欢,且原本,她也没有对不住沈薏环的地方,可是如今,她心中有愧疚,许多话再也说不出口。
那人一身清凛气度,如刀光般锋利的眸色,她只看一眼,便再难忘却。
可若她是男儿,她也喜欢沈薏环这样的姑娘。
“不管妹妹信是不信,我都是喜欢妹妹的,待你从来都没有半分恶意。”
“环儿妹妹,回见。”
她瞧着沈薏环,笑了笑,率先出了房门,身形有些摇晃,但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薏环见过沈明语之后,回到江州永巷的住处,盯着沈明语拿来的那枚玉佩,有些拿不定注意。
沈明语未免太过信任自己了,自己哪来的本事,能掩下沈家如今这些糟心事。
其实她也知道,沈明语是觉着自己定然会找李渭帮忙,如今江州地界,他身份最高,整个江州都没人能与他硬碰。
她想了想,似是拿定主意,将玉佩收好,去陪着阿荔说了会话,回来早早歇下。
翌日清晨,沈薏环从床上早早起来,梳妆齐整之后,她带着疏云出了永巷,乘车马往碧云寺去。
她到碧云寺时,已近午时,如今再看碧云寺,仍是钟鸣阵阵,檀香氤氲,可这禅意玄机之外,沈薏环只觉着尽是寒冷杀意。
看山是山,又不是山。
眼前这佛门净地,是佛寺,更是藏污纳垢的污浊地。
她知道李渭留下的几人定是跟着过来了,她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人影踪迹。
正愣神着,里面出来一位穿着僧袍的小和尚,扛着挑水的扁担,似是出寺外打水,他见到寺外有人,低头行礼,沈薏环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这小沙弥,她见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沈明嫣着人骗她时,他在文殊菩萨殿内诵经。
后一次也是文殊菩萨大殿之内,他唤住沈薏环,让她莫要再造杀孽。
“小师傅,竟然又见面了。”沈薏环认出了他,便笑着打招呼。
听见她的声音,那小沙弥抬头见到她,似是也认了出来,他嘴唇嗫嚅着,似是想与她说什么,离着稍远,沈薏环不知道他说话了还是没说话,她轻声问道:“小师傅说什么?”
小沙弥看他一眼,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低着头扛着扁担急急地离开了。
沈薏环看着他,心中觉着有些奇怪,这位小和尚,近两次见到他,神情都很奇怪。
她看了片刻,却也想不出缘由,她拿了玉佩,呈给门口的守门的师傅,过了半晌,守门的师傅从里面出来,将她请进碧云寺正殿。
此前来这里,沈薏环都不曾来到正殿。
殿内,高大佛像前,蒲团之上跪坐一位僧人,双掌合十诵经,极为诚心的样子。
是先前那位觉圆和尚。
看着他,沈薏环又想起上次那小沙弥说她,造下杀孽,再诚心也得不到佛祖的度化。
若是手上有杀孽,便不能得到佛祖的垂怜,那这位觉圆大师,做这般样子,又是给谁看的?
“大师,又见面了,不知如您这般修行,可能得到佛祖点化?”
“贫僧是注定下地狱的人了。”觉圆的声音中带了些颓丧和疲惫。
“那大师这般潜心,又是为何?”沈薏环轻声问。
“念一经往生,超度亡灵。”
“是死于大师之手的无辜之人吗?”沈薏环冷嗤道。
佛门之人都这般虚伪吗?杀了人,再度人往生?
“阿弥陀佛,世人造化诸般缘法,生死皆是因果,谈何无辜?”
觉圆说罢,朝着面前的佛像缓缓拜下,起身后看向沈薏环,正听得沈薏环声音清脆,在大殿之内荡着余音。
“大师的意思是说,我若是前次死于大师降魔杵下,便是我的因果吗?”
“我倒不知,我竟然这般罪大恶极?”沈薏环弯着唇,冷声嘲道。
“沈姑娘如今不是好好的?这便是姑娘的因果。”
一身僧袍的老僧人捻着手中的暗赭红珠串,老迈沧桑的眼珠似是能穿透什么因果命数、看清人的本心一般,他看着沈薏环,半晌微微一笑。
“不过姑娘竟会只身来此,倒是当真胆大。”
“便这般不把贫僧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