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渭并没有每天都去秦家。
沈薏环去秦府探望沈明嫣时,李渭都不曾再出现。
秦府那位烟峦每天变着法子的折腾,衬得沈明嫣这边虽然省心,但也着实是有些冷清。
不过沈明嫣也没在意这些了,秦家的人不来打扰她更好,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陈沅来为她把脉时都说,她恢复的很不错。
秦家这几天都在联络之前那些本应该与他们在同一条立场的家族,但奇怪的是,秦家传出去的信都像石沉大海一般。
没人理会秦家的命令。
李渭在隔天下午到了秦家。
他在秦松的书房,将秦松送出去的那些信扔在桌案上。
“秦大人这缓兵之计真是绝妙。”
秦松面色难看的不行。
这些信件被李渭拿过来已经令他极为被动,如今李渭还一副找他要说法的苦主模样,他这个知府当的还真是憋屈。
“将军,您说的什么缓兵之计,下官听不太明白,这些不过是正常的信件往来,您想哪去了。”
便是他李渭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至于私自拆看他的信件吧!
“秦大人,你以为这些信是如何递到我这来的?”
“我大街上抢来的?”李渭不紧不慢说道。
“将军说笑了。”秦松额间见汗意,干巴巴地说道。
李渭走到秦松的书桌前,随手摆弄他的砚台笔洗,漫不经心的样子,让秦松愈发难堪。
自己这些东西虽然也是价值不菲,但定是入不了眼前这位煞星的眼了。
“收到秦大人信的人日夜寝食难安,这才派人送到我这来,秦大人,我也很好奇,你这信里写了些什么?竟能把人吓成这样,和我说说。”
李渭说罢,他在秦松的太师椅上坐下,捏着那些信件,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上面封口的火漆,他瞥了眼一声不吭的秦松,淡了声音说道:
“秦大人,父母官做到您这样,我还真不知有何意趣。”
秦松一双混浊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那些信。
他没想过那些平日里唯他马首是瞻的下属官员,竟然会把他送过去的信交给李渭。
他手里握着的可是这些家族的身家性命,他们都不想活了吗?
秦松抬眼望向李渭,面上须发微微颤抖,他定了定神,强笑道:“不过是与故友的几句闲话罢了。”
“秦大人故友可真多啊,我看看啊……”李渭淡淡说着,他随手摊开桌上成摞的信件,面上带了几分意外和讶异,“这得有十来户人吧,秦大人还有时间以文会友,莫非先前我与大人提的那事已经有着落了?”
“这……将军莫要开下官的玩笑了,如此大事,怎能儿戏。”秦松面色难看,却仍撑着面皮维持笑意。
李渭冷嗤一声,修长手指一下下叩击在秦松的桌子上。
秦松的心思也随着李渭动作而摇摆。
前些日子李渭要他自陈秦家在江州这些年的动作,还要按下手印。
这跟签字画押认罪有什么区别?
陛下的人都没过问,他李渭凭什么?
秦松抱着搏一搏的态度,给其他的属官送了信,试探一下他们的立场,也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是不成想,这些信竟然兜兜转转进了李渭手中。
李渭说的那些,什么收到信的人无措又恐慌,才转交至李渭手中,他是不信的,只不知道眼前这人用了什么法子拿到的这些。
秦松看着面色不定的李渭,暗自琢磨,李渭对他秦家的这些事异常关注,他心中清楚,从李渭来到秦家开始,不论是旁敲侧击还是如今这般开门见山,都是为着他们秦家这几年经手的这桩大生意。
这么些年,跟羌族人做买卖,确实赚了不少钱,不过早先确实不知道这些人是外族番邦,后来也倒是品出了些意思,只是那时骑虎难下不说,也确实是舍不下那些银子了。
他天资有限,如今已经年逾不惑,升到知府便是他这一生的巅峰了,拜相封侯是绝无可能的,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没那个本事,可便是一方知府一年的年俸,也比不上这地底下的买卖。
“秦大人,你可知若这事捅到京中,呈到陛下面前,你们秦家全族会是个什么结局?”
秦松心中虽然乱糟糟的,但也算是有急智,李渭最近来得勤,其实他心里清楚,以李渭这般身份地位,根本用不着纡尊来与他这小小地方官交好。
“将军,下官虽是不知您究竟有何所图,可总也算是摸得清楚,您是不愿这事就这般捅到京里,想来怕是京中经手的那些大人们与您有些关系。”
“将军,若是这事上达天听,只怕是您的打算也要落空。”秦松故作镇静,满是笃定地说道。
李渭长眸敛住眼锋,只瞧着秦松,一言不发,秦松被他看得愈发焦躁,他心里也很急,他摸不清李渭的态度,只是官场过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有些经验了。
因着李渭不言语,秦松面色渐渐绷不住了,李渭斜睨他一眼,轻嗤道:“秦大人怕是对本将军有些误会。”
“你以为我上次是来跟你谈生意,好说好商量?”
“便是你不答应,本将军仍有办法达成目的。”
李渭几句话说得冷沉,说罢若有深意的朝着秦松看了眼,起身欲走。
“将军留步!”
“将军,若我按照您说的,陈情认罪,可否能留我一家性命?”
秦松知道,江州这边的事约摸是瞒不住了,京里往时尚有来往的那些人如今都已经联系不上,这么多年这些人也没少收他的孝敬,如今出事了都开始明哲保身了。
只是他如今也没办法了,难不成日后陛下面前,那些人还能为他求情不成?只怕一个个都怕他牵扯撕咬,恨不得他死的越快越好。
“不好说,不过你以为你秦家还有别的选择吗?”李渭站在门边,回身看着秦松,淡声问道。
秦松并未回答,李渭也没等他的回答,径直离开了。
*
初夏的时节,沈明嫣临产,折腾了一夜,有惊无险,诞下一个女婴。
沈薏环陪了沈明嫣一夜,此番亲眼见到女子生产,让她对嫁人生子愈发无感。
嫁人她已经嫁过了,没什么意思,生子……好在她已经和离,再不用经历这一遭了。
月余,秦府那位烟峦也诞下了个婴孩,是个男孩。
许是觉着自己生的是个小公子,还未出月子,便在一群丫鬟婆子簇拥下,来到正院,给沈明嫣请礼,沈薏环来时,她们刚走,迎面碰见,却也没有什么交流。
“你安心养着,什么都别想,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沈薏环握住沈明嫣的手缓声说道。
沈明嫣十指冰凉,靠卧在床上,一眼看得出的虚弱,她攥紧沈薏环的手,一声不吭。
一旁的奶妈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沈明嫣身旁,刚过百日的婴孩尚看不出眉眼随了谁,但软糯咿呀的可爱模样仍是让人看了便心生怜爱,沈明嫣看着女儿,目光柔和地不行,似是怎么也瞧不够一般,她看了半晌,偏头看向沈薏环,启唇要说些什么。
“三姐姐,你好好养着,家里的事都不用挂念,都会好的。”沈薏环柔声说道。
“嗯。”沈明嫣点点头,眸光柔软而坚定。
沈薏环离开秦府,她这阵子来得勤,秦家的人都见怪不怪了,且如今都为秦家这位瞩目的小公子操办满月礼,全府上下对沈明嫣这边都不大在意,沈薏环出入府中都是畅通无阻的。
昨日青崖还来递了话,说是李渭今日要过来,与她说沈家的事,从秦家出来,沈薏环回到住处,陪着母亲说了会话,便在屋里练字。
娘亲毕竟在江州住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沈明嫣长大的,这些时日总会问问她和孩子的近况。
这会还未写完一幅字,李渭便进来了,疏云得了沈薏环的话,引着人直接来到她的房门口。
“姑娘,将军到了。”
沈薏环放下笔,将写了一半的纸盖住,走到外间,李渭正进来,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将军,坐吧。”沈薏环眉眼微敛,声音恬淡。
“环儿不请我喝杯茶?”李渭坐在客座上,眸中带笑,声色自若。
“疏雨,上茶。”疏雨应了声,下去备茶,疏云同...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