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程。”
乐遥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不麻烦风大哥了。”
风宣已经解下佩剑悬于半空,被拒绝了也不恼,温和地笑道:“早些到家,伯母也好早些休息。”
虽然不想麻烦别人,但关涉到母亲,乐遥还是犹豫了,白铃儿刚想开口婉拒,乐遥已经答应了:“那就麻烦风大哥了。”
风宣一笑,掷出佩剑,等乐遥扶着母亲坐稳了,自己一步踏上,佩剑稳稳当当地升空,御风而行。
照顾白铃儿体弱,风宣特意捏诀开了个小护罩挡风。
乐遥感激地道谢:“多谢风大哥。”
三十里的路程,御剑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风宣稳稳地停在三井巷破落的院子里,得亏是地处偏僻御剑速度又快,没引起附近人的注意。
乐遥扶着母亲下来,再三感谢,犹豫了一下,开口邀请:“风大哥进来喝杯茶吧。”
只是这低矮的茅屋看起来又破又旧,几日无人居住打扫,院墙裂隙上竟生了野草,几给人萧瑟之感,实在不是招待人的好地方。
乐遥说出邀请的话之后,自己也是惭愧得不行。
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院中转了一圈,风宣握着剑柄笑了笑:“非是我有意推辞,只是我来青沙邑有要事处理,恐怕耽搁了……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乐遥私下里松了口气,忙道:“那就不打扰风大哥了,您快去忙吧,改日乐遥再登门致谢。”
风宣颔首示意,踩上剑身,霎时间化为一道流光远去了。
乐遥扶着母亲进屋,眼见院落荒芜,推开屋门,在长长的“咯吱——”声中,落下尘土来,屋中家具少了许多,又恢复了初到时的家徒四壁,四处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寂静冷清。
乐遥安置母亲在里间睡下了,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走到仅剩的一张桌边,无力地坐下。
为了治他的“瘟疫”,白铃儿四处请大夫,不仅掏空了这几年的积蓄,连家具首饰都当掉了,仅有的钱财都丢在了大巫那里,现下真可谓是身无分文了。
虽说他得的不是瘟疫,但西北疫情还是紧跟着传到了青沙邑,在他昏迷后不久,城北的商贩先有人病倒了,病情慢慢往城南传开。
当地百姓惶恐不安,富有之家已经拖家带口地逃亡,平头百姓也是蠢蠢欲动,城守还未等到朝廷的批复,但离封城阻断似乎也不远了。
到时候被困在瘟疫横行的城里,除了有阵法自保的东海别庄,其余人只能活活等死。为生存计,只能尽快收拾细软逃往别处了。
想到东海别庄,乐遥心中隐隐一痛。这些天他最不愿想不愿去面对的事,终究还是逃不开。
乐遥咬牙起身,收拾杂乱的屋子,试图以此转移注意。
那一日他虽然意识不清,但还是能听到别庄众人的话。
蔡管事绝情袖手旁观,乐遥虽然难过,但冷静下来不是不能理解。
那时他被诊断为染了瘟疫药石无救,若是放进别庄,整个庄子的人都会有感染的风险。主人不在,蔡远身为大管事,有义务保护众人的安全。
只是那些下人说的话,乐遥听得不能不心寒。
“炉鼎”、“以色事人”之类的话,可能是嫉妒使然口不择言的污蔑,但大巫却说他是修炼出的问题,就不由得他不多想。
大巫的话虽然听不完全懂,但懵懵懂懂的可以知道是与修炼和他的血脉有关,若是龙泽是为了他的春神血脉与他修炼,岂不就是将他作为炉鼎?
修士皆知修炼当循序渐进,他二人进阶如此之快,真的没有副作用吗?他此次突然病倒不就是几年修炼积累下的弊病爆发?
如此,龙泽知道这样修炼有害吗?龙泽有事吗?
木盆里的清水被抹布揉皱,碎了乐遥清瘦的倒影。
龙泽他,到底将他当作什么呢?
日落月升,暖黄的光影渐渐倾斜、溜走,湮灭在黑暗中,连着带走了光明和热度。沉沉的夜色笼罩了破败的茅屋,乐遥呆坐在桌边,在黑暗中枯想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