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攥着帕子抹掉眼角的泪,泪水却越擦越多,把整张帕子都湿透了,脸颊上的药膏被冲掉了,泪水流过红肿的脸颊,丝丝缕缕的发胀发热。
红水默然无声,转而环视着可以媲美马厩的破烂屋子——不,应该是连马厩都不如。
半边的屋顶没了,狭小逼仄、墙皮脱落的斗室里,竟然只摆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一只木桶,连个茶壶都没处寻。
红水垂下眼睛,原是知道乐遥在龙宫之中过得很艰难,却没想到竟是被轻贱到这种地步,就是他府上倒粪水的低等小厮待遇都比这好多了。
红水垂着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乐遥渐渐止住了泪,表情哀戚空洞,分明是伤到了极致,痛到了麻木。
红水看着他,长叹一声:“发泄出来也好。”
“乐遥,你想过今后怎么办吗?”红水撩开衣摆,坐到了床沿上。
这是要严肃长谈的架势,乐遥微微回了点神,却还是神情恍惚,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红水沉吟片刻,理了理思绪:“罗羽有和我提过一点,你不是龙宫的人,想走的话没什么约束能拦着你……你意下如何?”
乐遥恍惚沉默,突然想起了被他遗忘掉的消息,哑声问道:“罗羽他怎么被禁足了?”
“边防守将的人选问题,与陛下意见相佐,被当场斥责,”红水说着自己先摇了摇头,语气间有些疑惑,“其实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陛下发那么大的火重罚,我总觉得是个借口,像是罗羽在别处触了陛下逆鳞借机发作。不过只是禁足罚俸,其他的倒没什么。”
乐遥默默点头,又问道:“红水哥,你有发现龙……”
喉咙一紧,话音骤然掐断,片刻,乐遥重新开口,声音黯然低哑了许多:“……他身上有咒术吗?”
红水显然也是听罗羽讲过这件事的,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极为不忍。
凝滞片刻,终于还是叹息着苦口劝说:“乐遥啊,贵易交富易妻古已有之,屡见不鲜。如今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总得有个身份地位相当……至少也要匹配的王后……”
大颗的泪珠倏然涌出,红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乐遥猛然捂住了眼睛,狠狠擦干了,睁大眼睛把泪逼回去:“我知道了。”
红水已经不忍心再说什么,几次张口无言,末了,只能低声道:“你的样貌好,出去以后,还能找个好归宿。”
乐遥眨着眼,眸光里带了惊异和不解,似乎不能理解红水的话。
红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略显尴尬地移开目光:“……伤药我带了最好的来,你记得上药。你收拾……准备准备,我和罗羽安排好了尽快接你出去,就在这几日。多保重。”
气氛微凝,几句话的时间,红水又恢复成了那个略显疏离的东海朝官。
乐遥忽然有些难过,就像失去了一个真心相交的好友。
乐遥久久没有回应,红水收敛了神色起身告辞,乐遥却忽然直起身往前倾:“红水哥!”
红水的脚步一顿。
乐遥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说道:“我想……再见他一面。”
红水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乐遥垂下手,低声道:“最后一面了。”
久久没有回应,乐遥甚至以为红水不会答应了,自嘲地笑笑:“算了,是我为难你了……”
红水的声音同时传来:“好。”而后径直走出了屋门,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