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骤然响起,久久回荡盘桓不散。
血水药水和混浊流了满地,石室的墙面空了一半,凌乱狼藉的狰狞器具洒了满地。
乐遥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脚踝磨得血肉模糊,仿佛被撕扯成一堆碎肉,躺在床上满脸血泪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苍牧也是浑身的血痕,有伤口撕裂的,也有乐遥撕咬抓挠出来的。
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恍惚听到苍牧又开了一瓶药尽数灌下,乐遥却再也没有力气清醒过来了。
耳边是含糊不清的声响,眼前似睁似闭看到旋转的斑斓色彩,倦累伤痛到了极致,仿佛就要抛下这具遍体鳞伤的躯壳脱体而出,缥缥缈缈地离开了。
意识稍稍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不知何处的床上,脚踝被金链锁住,锦被下赤身裸体不着寸缕,浑身的恐怖伤痕还在烧灼痛楚,鲜血隐隐渗出。
苍牧血色郁怒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乐遥连转动一下脖颈的力气都没有,被他一把掐住衣领提起:“发誓,白乐遥。只要你发誓安心待在我身边绝了逃跑的心思,过往的事概不追究,我这就放你下来。否则的话……”
苍牧把他提起来朝向窗口,苍氏祠堂黑洞洞的大门就在斜对面,在那后面,就是让乐遥心胆俱裂绝望窒息的地狱。
乐遥无力地绝望呜咽,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力气却比初生的婴孩还不如。
苍牧咬牙切齿地收紧了手腕:“那里的东西可只用了一半!”
“发誓!”
“发誓!!”
“白乐遥!!发誓!!!”
连声的喝问逼迫有如血煞恶鬼,不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间隙。
乐遥被逼到了绝境,颤动着唇嘶哑低泣,声音喑哑几不可闻:“我……发誓……”
“用你母亲发誓!”胸前的玉狸被抓住了,苍牧手上力道渐渐收紧。
红绳勒进了满是咬痕血迹的脖颈,近在咫尺的表情狰狞扭曲:“以你母亲的名义起誓!若有违背便魂飞魄散九死不得超生!”
乐遥挣扎着抬起胳膊去抓那块玉狸,不住摇着头哭得肝肠寸断,却始终没有松口起誓。
苍牧脸色骤然暴虐,猛然用力扯下玉狸扬手高举,有如雷击在脑中轰然炸开,乐遥陡然爆出力气扑过去尖利鸣泣:“不要!——”
玉狸划破空气,砸到墙面上应声而碎,崩裂飞散。
乐遥扑上前追逐,却被锁链拉住,眼睁睁看着母亲留下的遗物碎裂崩溅,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和神智,哑声失语痛哭,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下贱娈宠!!给人玩的下贱玩意!!!”苍牧脸色狰狞暴虐怒声嘶吼,震荡得窗格猎猎作响,一把揪起头发将人重重掼回床上,覆身疯狂压上。
乐遥死了一半没有任何反应,钻心剜骨的痛楚从心脏涌出,铺天盖地地漫每一寸肌肤每一条骨缝。
痛苦到了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大颗的泪珠汇聚在眼角,无声地滑碎抖落。
“贱人!婊子!!你以为你是谁?!逃去见谁啊?!龙泽看得上你?!!”
“卖身契在我手里你就是个奴才!!给人玩儿的肮脏玩意!!宠着你捧着你就以为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处置都是看我心情!能捧着你专宠也能让你服侍客人!!赏给人玩儿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暴戾的怒吼冲破耳膜穿透心脏,大滴大滴的泪珠断线般落下,乐遥的声音嘶哑难辨,几近不闻。
“我恨你……”
“你就是个给人玩儿的下贱玩意儿!!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我会教你记住!!!”苍牧重重把人摔在床上,大步跨出甩上房门。
“来人!”苍牧怒气冲冲跨出院门扬声高喝,却没有贴身的小厮随侍应答。
两个暗卫从暗处现身躬身抱拳等候命令,苍牧重重一甩袖子:“守好了祠堂!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暗卫领命抱拳又隐入了暗处。
首领暗影忽然现身,呈上两份新到的密报,沙哑开口:“白乐遥生平,医仙华无拘。”
泼天的怒火陡然被这一句平板无波的话浇成灰烬。
苍牧霎时间僵硬凝滞,死死盯着那两份密报,神色变幻。
暗影沉稳地躬身递出,凝固般一动不动。
许久,苍牧伸手接了过来,缓缓打开。细看去,手掌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密报很厚,苍牧却是越看越快,瞳孔和手掌越抖越剧烈,脸色急劇变幻。
渐渐地风吹纸页一般飞速翻过,苍牧的臂膀已经抖如筛糠,劈手将一叠纸砸到暗影身上,厉声怒吼:“假的!都是假的!!”
暗影岿然不动地受了主子的怒火,在纸页纷飞中单膝跪下,抽出腰刀双手捧住高举过头顶,听凭苍牧发作存亡以示忠心。
苍氏嫡系的家主暗卫,若是这些人都不忠于他,他也不可能坐到苍氏家主的位置上,不可能坐得安稳。
何况,他们也根本就没有理由背叛。
背叛?……何来的背叛!
……这就是事实!
不……还不一定……句乐,句修乐,白乐遥。
句修乐……还没彻查……没试探过……还不一定!
苍牧强自安稳下来,克制住行将崩毁的情绪,反复只想到东海两个字,勉力恢复平素的沉稳和理智,挥袖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