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不等她们话说完,已经放声大哭起来:“哪有你俩这么当姑的呀?我家两个儿一个刚贷款买了房,另一个的两个娃在上学,你们做长辈的,好意思从他们兜里抠钱啊?你俩可太坏了!”
季保富实在听不下去了:“老三家的就不要算了吧?老三病着咧,没多少活了!你们还好容易咬!”
“有啥不好意思咬的!”他二姐红着脸也红了眼睛:“当时照顾孙子、外孙,老爹偏心的时候咋没想到现在咧?分几块糖、几块饼干都不公平!大嫂不是拿法律说事吗?那养谁多,就该谁多负责!”
“叭——咕噜”水泥脱落、砖墙裂开的老房内传来几声异响。
季保富与兄妹们冲进屋内一看,只见他们的老爹与他满是水垢的杯子一起摔倒在坑下,两眼翻白,口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院里的吵嚷动静太大,老人不是完全听不清。他受不了几重的打击,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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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阿姨的儿子,真的?他不过四十岁!”
“还能假啊?所以,这服务中心开到现在,她一趟也没来过!”“那样欢喜热闹的人,不是打击太大,怎么会不来呢?”
“你们不要讲了!于阿姨肯定伤心,是不是去看看她吧?”
以前搓麻将,任家旺、郑阿昌最喜欢叫的麻将搭子就是杨洪方、于阿秀。
为老服务中心开放以后,杨洪方喜欢上了里面的老人图书馆。那里面适合老人读的书多,报纸每天更新,又有社区老人们一起坐在里面,不孤单,所以他撂开麻将,天天到小图书馆坐着读书看报去了。
于阿秀也没了影踪,郑阿昌几次打电话给她,她家没人接听。手机也关了机。
任家旺与郑阿昌无奈之下,也渐渐放弃了麻将,睡过午觉也到为老服务中心逛逛,找老朋友们说说话,请志愿者量量血压,参加一些健康讲座与文艺活动。
这天,街道特邀沪剧名家到小剧场送演出。任家旺与杜雪珍一向喜欢沪剧,约着与郑阿昌一起来观看。
几人刚坐下没多久,就听旁边几个老邻居说出一个让人担心的消息。于阿秀的儿子竟因胰腺炎反复发作,没能抢救过来。
于阿秀是几十年的老邻居,此时,再精彩的唱段,任家旺与郑阿昌也听不进去了,为于阿秀日后的生活发愁。
几个说着于阿秀情况的人也担心:
“听说她儿子的后事还没办完,媳妇就带了房产证去办产权转移。”
“怎么这样啊?她儿子的房产,于阿姨也有继承权的吧?”
“她媳妇说她儿子立了遗嘱,把房产、存款全部交给媳妇的。”
“那于阿姨怎么办啊?就守着她与老公那套小房子过活啊?儿子不是白养了吗?”
“于阿姨也怀疑那份遗嘱是假的,要与媳妇打官司呢!她说:媳妇还年轻,再嫁是免不了的,带着她儿子这么多遗产嫁给别的男人,没办法接受!”
“啊呀,这样婆媳情份也彻底没了!于阿姨不就变孤老了吗?”
“对她的打击是太大了!”
任家旺越听越难过,轻轻拉了拉老伴杜雪珍,又示意郑阿昌,想趁早联系于阿秀,去慰问她。
郑阿昌很快起身了,可杜雪珍动也没有动。
任家旺忍不住又拉了她一下,却见杜雪珍转头,满眼的迷乎:“这唱的是啥呀?这段评弹不好听!你喊他们换一段唱。”
别说任家旺,就是郑阿昌都呆了!
台上是杜雪珍最喜欢听的沪剧“燕燕做媒”,她怎么这样说?
任家旺的手有些颤抖,看着郑阿昌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惊恐:“阿昌,雪珍她……她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上次出去还寻不到回家的路……这是不是人家说的老年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