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旧衣裳穿的份,补丁加补丁的。到了上班,她就算是个年轻姑娘,拿了工资也要贴补家里,买布也受布票限制,想穿好看点也没办法。而嫁到烂泥渡,那环境是不落雨,就吹一身灰;落了雨,大半裤腿是污泥水,稍微好一点的衣裳也舍不得穿……幸亏,她和老街坊们赶上了新区发展,住房环境改善了不说,衣食住行也是越来越丰足便利。她退休后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开心!而她又没有孙子、孙囡需要用钞票,所以于阿秀舍得拿钞票出来打扮自己,比任家旺的小女儿咏萍还要喜欢买裙子、大衣、花围巾,头发开始白了之后,就十天半个月去染一趟,不肯让人家猜出她的年龄。
那时,她就算被人家叫作阿姨,还是漂亮、开心甚至是气质张扬的。
可没想到,她老伴走了后,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于阿秀迅速憔悴衰老下来,人也变得不讲究了。
郑阿昌看着医护们交接班,想尽快回家,打算叫醒于阿秀。
于阿秀不知是不是因为医院环境与气息的影响,竟喃喃地呓语着。郑阿昌离得近,听懂了那断断续续的内容,全是不舍老伴与儿子离去的伤心。
郑阿昌不由想到了自己:老伴走后,他也是一下失了几十年温暖的陪伴,虽然和于阿秀相比,他有儿辈、孙辈,可是他对儿孙们的苦心,何尝不似于阿秀一样,也是得不到回应与理解的呢?生个病,孤苦无依,要不是廖书记与老邻居,他可能还在家里一个人挨着呢。
想着两人处境的凄凉,老人心中的方寸渐渐乱了,不由担心将来更迈入高龄的时候:再过几年或者近十年,他们会没有自理能力了,那时候,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是不是只有在养老院病床上眼巴巴、孤零零等死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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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咏兰吃好饭,自己回家去之后,任咏刚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在心里排宣自家儿子:浦东发展是真快真好,可是也让东杰这小赤佬心花掉了,有太多机会在外消费,弄得越来越不喜欢在家里陪长辈吃饭!弄得阿爸、姆妈老是抱怨冷清!
陶丽琴!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竟然是她!
她又想给东杰送啥吗?闭门羹与冷面孔还没吃够啊?
任咏刚无奈地摇头,还是接通了电话。
可电话中却是陌生的声音,有些着急却相当疏漠:“你是陶丽琴的亲戚吧?”
“怎么了?”
“她在养老院里吐血了,刚刚这里的护工帮忙,送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讲陶丽琴情况很糟糕,没多少时间了,你们快过来吧。医院地址一会发短消息给你。”
“叭!”任咏刚手中的一只碗在厨台上磕破了。
他没想到,几天前看着还没啥情况的陶丽琴,这么快就不行了!
随意洗过碗筷,他匆匆换衣去看望陶丽琴。出了门,任咏刚又转回,将自己存钱卡装进了衣袋,却忘了带手机充电器。因为行思匆忙,他完全没在意自己的老母亲跟着身后出了门。
直到上了公交车,任咏刚方想起,是不是应该通知儿子任东杰?陶丽琴毕竟是他的生母啊。可是,通知了任东杰,他会不会反而不让自己去了呢?又或者,东杰因此心会软下来呢?他要是还不心软,应该怎么劝劝他呢?
车辆将任咏刚的思绪也颠簸乱了!
拿着手机,要给任东杰发的消息,输入了又删除,犹犹豫豫的,完全忽略了儿子让给他的老手机电量流失得相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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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珍~,雪珍啊——!”
“你跑到哪里去了?天黑了,你快点回来啊!”
“任阿公,怎么啦?”
“我老伴杜雪珍不见了呀!你们快点帮帮忙,帮我寻寻她!”
冬风,寒冷,吹得绿化惊慌摇摆不已,就算被路灯与手电的光线照亮,也缓解不了夜色暗沉的焦急!
任家旺沉迷于评弹晚会,一直以为老伴杜雪珍去了洗手间,直到晚会当中,想起要给她吃药,他端了热水过来,才发现房间内没有老伴的人影!
任家旺顿时乱了方寸:楼上、楼下以及所住的楼边寻找了几次,都没有看到老伴的人影!
见到巡逻的志愿者相问,慌作一团夜色的任家旺,急忙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