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次还来吗

    唐宝林住进来以后，被圣上召过去侍寝了一次。就那一次，怀上了。

    我也高兴得不行，宫里孩子多，热闹。几个母亲围在一起讨论养儿心得也是很不错的。

    唐宝林一觉出怀孕，就想看家人。

    圣上恩准她的家人入宫。

    就在清明那天，我看见了唐宝林的哥哥，唐云闲。

    他是第一个踏进后宫的男子，因为他曾是圣上的小书童，圣上十分相信他的为人。

    唐云闲进来的时候，我铺着宣纸，准备写字。唐宝林欢欢喜喜地给我介绍，“娘娘，这是我哥哥。”

    我抬眼，一瞬间，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他和唐宝林长得有七分相像，鼻梁高挺，一双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光滑，一眼万年。

    他拱手作揖，唤道：“娘娘万福。”

    我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缓过神来以后，才小心翼翼地说：“不必拘礼，就当是在自己家里。”

    我继续写字，只是心思已经不在了。

    他和唐宝林在一边谈话，有时候也问我几句，多是关于圣上的事情。

    我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抬头看他，每望一眼，便觉得心里喜悦。

    唐云闲年过二十三，却一直未娶妻。

    我年过二十一，却从未动心。

    唐宝林的母亲去看一位入宫的旧友了，听说是先帝的宠妃，只是年纪大了，躲在深宫居安一隅了。唐宝林便也跟着去看她母亲和母亲那位旧友了，只留下唐云闲一个人在这儿。

    他对我说：“娘娘的字，和卫夫人的字相差无几。”

    “谬赞，只是从小便描摹她的字。”我轻声回答。

    “娘娘若是喜欢，我那儿尚有一副王羲之的字，可赠予娘娘。”

    “那是极好的，王羲之是卫夫人的徒弟，若是得王羲之的字，定当好好保存。”

    我听见他那儿有王羲之的字帖，心里有些高兴。

    “芯芳在这儿叨扰娘娘了，还望娘娘照顾一二。”他又说。

    “自然自然。”我点头回答，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大人可曾听过这首诗？”

    我指着纸上的那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说来惭愧，不曾。”

    唐云闲说。

    “黄巢所写。”

    我说。

    “哦？”唐云闲有些惊讶，“娘娘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叛贼所写……”

    “大人过于纠结诗人身份了，大人难道不觉得这首诗很有意思吗？”我说。

    他点头，说：“是，的确耐人寻味。娘娘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学识不浅。”

    我笑了笑，说：“我学的东西杂，不似你们男子，光学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东西了。”

    “娘娘说笑了。”唐云闲浅浅一笑，拱手说。

    “娘娘，微臣……该离开了。”

    唐云闲说。

    我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那……那你下次还能来吗？”

    “娘娘，你……”他眉头微蹙。

    气氛尴尬，我赶紧圆场，“我就是问问多久能看到王羲之的真笔……”

    “既如此，微臣托人送进宫来。”他说完，就赶紧离开了。

    我……好像有些……

    我在那儿愣了好久，迟迟没有缓过神来，直到丰儿一句“娘亲”才将我拉回现实。

    我是一个有孩子的女人了，怎么敢……

    我是天子的女人，怎么敢……

    我抱着丰儿，很想大哭一场。

    若是我没有进宫该多好啊，我嫁给唐云闲这样的男子，安安稳稳的在大宅院里过一生。

    日日看着这样的夫君，看着和心爱的夫君生下的孩子，我……

    我便是日日洗衣做饭，日日做粗活，我也愿意。

    可惜，我不是。

    我配不上那样的生活。

    我也不会有那样的生活了，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若是有来生……可是，没有来生。

    自此，便不要再想了吧。

    把心弄死了，便勉强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