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齐老夫人面无表情,轻飘飘来了一句。
秦依依看得心酸,稳住声音说:“这病会随血脉遗传给男性后代,无力更改。”
“鬼医,不需要治好,只要他还是我的儿子就好。”齐老夫人面无波澜,声音却开始发抖。她亲眼看着,心爱的夫君一步步变成了毫无神智的怪物,难道还要看着儿子步上这样的老路吗?
“夫人,若您想儿子活着,废掉修为或许是个办法,配合药物,发病的情况会大大减少。”秦依依说。
“他是家主,也是这个世界的界主。”齐老夫人哀叹,齐洋已经成了齐家最强者,正因这样才能服众。
“夫人!”秦依依凝视着说,“我听说,您夫君过世时,齐公子还年幼,是您带领族人跟众势力赔罪,让他们放过无辜的人,带领齐家隐世。”
从传言来看,这个不知姓名的齐老夫人,比齐洋更适合坐那位置,本大权在握,可和无数女人一样,退了一步。
“我不了解齐公子的才华,但奢靡好色不是明君的品行。我也可怜锁魔阵中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为此丧了命?”秦依依悲戚。那些美丽而弱小的女子,和随时可能爆发的疯子关在一起。齐洋发病时,想必也没人会去救。
齐湘跪在地上,抬起头,看向鬼医,和她一样高的身影,有些伟岸。
一次,兄长发病严重,毁了半个皇宫,死了几个宫人,民心浮动。她劝母亲登上主位,平息民愤,也好让兄长安心养病。母亲骂她大逆不道。
兄长烦躁时,喜欢糟蹋女子来慰藉。一日,她撞见尸体从宫殿中拖出。她又悲又气,请母亲管教。她还记得那时,一向淡定的母亲不敢和她对视:“他太苦了,这样能好受一点。那些女子是自愿的,我会抚恤好她们的家人。”
自愿的就该丧命吗?她怒其不争,却无能为力。在齐家的重要决策中,她只有说话权,没有决定权。母亲和兄长是逾越不过的大山。
兄长也是个好兄长,她不忍失去。小时候背着她跑,握着她的手教她练武,她随身携带的法宝长鞭,也是兄长用金丝一根根扭起来的。
她也知道他痛苦,平日里的疯疯癫癫,有多少是他装的,有多少是他随性而为,恐怕兄长自己也不清楚。
之前有人劝阻过,都被兄长杀了或者驱逐。鬼医骂了兄长,却句句在理,声音里的悲悯也情真意切。
齐家母女都默不作声,似乎是默认,秦依依继续说:“夫人,这事望您尽快决定,每有人发病,齐家就更危险。”
书中,齐洋还有一个庶弟,也有这病。秦依依会给齐家人思考的时间,天河界的大势力不会。
“请容我再想想。湘儿,送鬼医回去休息。”齐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回应。
“齐小姐请留步。”秦依依拦住了站起来的齐湘,迎着齐老夫人的目光,高声说,“夫人!女人可以当继承人。”
似乎是一道雷电劈中了齐湘,她呆在原地。女继承人?是说她吗?齐家嫡系女性血脉就她一个!
她曾经劝过母亲无数次,天河界有不少女性家主,可母亲坚持让权给兄长。她崇拜母亲,认为母亲应该登上主位,可她从没有想过自己。
鬼医!明明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为何他的胸怀如此宽广,转眼就把自己推上如此重要的位置?
过了许久,母女俩都没说话。
直到有人来通报,齐老夫人才站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冲齐湘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鬼医。”齐湘想问母亲怎么想的,他们不缺丹药,近乎不死不灭,继承人的事可不考虑,如果母亲登上主位,对齐家,对这个小世界都是好事,说不定他们也能堂堂正正和天河界的大势力沟通。
“风公子举荐了一个医修,你且随我去看看。若真是无法,就按鬼医说的办吧。”
秦依依回到居所,拿出一堆东西狂吃狂喝,每次难过她就会如此。
“你做得很好,为何还发愁?”衍熙在秦依依身边坐下。
“不想审判人死亡。”秦依依哀叹。齐洋该死吗?对于那些被害死的女子来说,是的。可对他的母亲来说,对他的臣民来说呢?希望老夫人能做出选择,凭着齐家的资源,齐洋也能做个永生不死的凡人。
“死没那么可怕。天河界无数修士为追求大道,九死亦无悔。”衍熙声音坚定,目光却有些温柔。
秦依依乖巧点头。修行之人,生死看淡,她突然有点点明白,为什么书中雪公子拼死也要干掉魔皇,成为最强,或许是每个修士的执念。
“齐老夫人心里明白。齐洋登上主位这么久,怎么可能没个子嗣?”衍熙把手放在秦依依肩膀上,希望能给她些力量。
齐洋宠幸过无数女人,却无子女,最有可能是老夫人干预了,她是最清楚夫君和儿子病情的人,很容易确定这个病会遗传。
“谢谢你,老大。”刚说了沉重的话题,秦依依挤不出笑来,但因为雪公子的安慰,她的心似乎泡进了温泉里。
雪公子真是个温柔的人啊,才不是书中那个无情反派。